几十年过去,重症监护已经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医学分支,重症监护室也成为综合型大医院的标准配置。当人们来到现代化的ICU病房,经常会对复杂的设备感到惊讶,其中包括用来给病人注射药物的注射泵,发出哔哔哔信号的监测仪,再就是以呼吸机为代表的生命维持装置。不过,呼吸机只能算是生命维持的基础配置。更先进的生命维持装置什么样呢?
比如有一种心肺替代设备,英文简称是ECMO,这种设备主要用于对心肺功能衰竭的病人提供持续的体外呼吸与血液循环。它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就是在病人的皮下血管中插入两根管子,在病人的体外形成一条新的血液回路。当设备开始工作,你会看到一根管子中有暗红色的血液从病人的体内抽出,在充分混合了氧气后,暗红色变成健康的鲜红色,又通过另一根管子回到病人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为病人注入生命力。这种心肺替代设备,在咱们国家抗击新冠疫情的过程中也大显身手,成为雷神山、火神山医院挽救危重病人的一道坚固防线。
当ICU在医护工作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ICU医生这个特殊的群体,也越来越引起公众的好奇。网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躺在ICU的病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着;而ICU医生,就是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活着的人。
面对亲人逝世,一些家属可能会怀有负罪感,比如认为自己送来的不及时,认为自己的心肺复苏做得不到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而摩根会告诉他:“其实你每一步处理得都没问题,否则根本没有我们介入的机会。”到了谈话的尾声,摩根通常会抛给病人家属一个引发思考的问题。比如,他会指着一把空椅子问:“如果你的父亲此时就坐在这儿听我们聊天,他会说些什么呢?”有的家属想着想着不由得微笑起来,说:“我父亲爱开玩笑,我猜他会讲一两句让我们开心的冷笑话!”也有的家属回想病人遭受的病痛折磨,感同身受地猜测:“他会说,别救我了,让我走吧!“摩根的这个问题,常常给家属带来宽慰。
那些得到了宽慰的家属并不知道,病人的死亡同样会给医生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我们通常会认为,医生,尤其是ICU的医生,一定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其实不然。在摩根的职业生涯中,先后有三位同事因为手术失败而自杀。从表面上看,那些同事是无忧无虑、性格最稳定的人,最后证明这是一种本能的伪装。ICU医生被寄予救死扶伤的厚望,越是这样,他们越难以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
面对这样的压力,摩根的应对方法是努力从工作中寻求积极的反馈。病人在接受药物注射后,干瘪的皮肤逐渐恢复活力,变得温暖有弹性。仪器屏幕上的指标一点点地跳动,慢慢回到正常数值范围。这些都让他感到心满意足。他还会长期跟踪病人的情况,定期去回访那些出院的病人,听他们谈论自己的新生活。
我们前边提到的那位法官,摩根后来去拜访过他,和他畅聊了几个小时,一起回忆了法官发病前后的生死时刻。对于法官本人来说,他的生命和记忆似乎在ICU遗失了好几周。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持续昏迷和生死未卜的状态。这对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原本他是一个工作狂,一心扑在事业上。从ICU离开后,法官决定不再让工作占满生命的每一条缝隙。他与几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取得了联系,重拾了年轻时听歌剧的爱好,开始在原来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物中重新发现美好。这是游走在生死之间,带给他心性上的转变。然而,摩根自己却做不到这样的转变。只要他还是ICU医生,那么,他就一直在和死神赛跑,竭尽全力、负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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