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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经历多少恋爱,才会适应孤独——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人要经历多少恋爱,才会适应孤独——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作者: c4264acbac75 | 来源:发表于2019-02-19 16:09 被阅读3次

    初看《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觉得这饱和度过高的色彩和这荒诞而又浮夸的风格实在难以下咽。或许是松子的人生实在太过残酷,导演才会想要用更多的暖色调和鲜花,更多欢快的音乐背景音和偶尔的幽默,来缓解这种浓烈的悲伤吧。

    而随着剧情,当你不自觉地成为阿笙,观察研究着松子的人生,不由地为松子所感动,带着那“喜悦的悲伤”,沉溺其中。这荒诞浮夸的特效,鲜艳五彩的花朵,充满节奏的韵律,唯美梦幻的画面,看似戏谑,却将松子的不堪卑微与脆弱刻画地更加鲜明浓烈,更刺痛人心。

    川尻松子,五十三岁,肥胖、跛脚,不化妆不打扮不打扫卫生,独自一人住在公寓里,在弟弟眼中一无是处,在邻居眼中精神错乱、惹人生厌,最后被杀死了,成为一具浑身是伤的冰凉尸体;乍看之下,你一定也会觉得她的人生很无趣吧。

    但这样的一个女性,在《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却作为女主角,活得无比艰辛却又壮阔。

    你无法想象她曾经是一位美丽的中学教师,歌声动听,样貌动人,却走向了如此悲凉的结局。

    随着剧情的推进,你发现,这样一个看似无趣的老太婆,却曾当过浴池女郎,甚至还杀过人。

    而这一切,不是为金钱,不是为名利,却是为了爱。

    小时候的松子,没有人爱。因为父亲总是把关注都放在病弱在床的妹妹久美身上。从七岁到二十三岁,松子都在努力地讨父亲开心,设法让父亲回过头来看她,希望父亲喜欢她。为此,她无论是学校还是工作,都顺应父亲的想法,努力成为父亲心目中的女儿。

    当松子离家多年后回到这里,拿起父亲的日记,上面写着——“没有松子的消息”。此时,我无法抑制地流下了泪水。松子的前半生都在试图博得父亲的一笑,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父亲的关注,却始终是遗憾。而久美对于松子来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幻影一般,提醒着自己的悲凉。于是她再次推开久美,大叫着逃离了这个痛苦的地方。

    久美和松子,就像是镜子的两面。一面是被父亲过度关怀,顾影自怜的久美,另一面是被父亲忽视,自卑可怜的松子。而拼命挽留的久美或许也是松子内心矛盾的化身吧,是松子对家的留恋与不舍。当有一天,松子终于放下这些羡慕和嫉恨,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时,剧情却戛然而止,徒留遗憾和辛酸。

    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到,“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在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 松子的一生,就像是这桃花扇,扇面是自始至终无依无靠的孤独,桃花是不知悔改头破血流的爱。

    从未想过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值得被爱的松子,就像一只飞蛾,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追逐着零星的光。又像是《阿飞正传》中没有脚的鸟,它只可以一直地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这种鸟儿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她爱呀爱,生命却终结在找回自信,决定为自己而活的那天。

    她的一生爱过许许多多的人,牙齿白得发光的同事佐伯、自称为太宰治转世的暴虐作家八女川彻也、嫉妒彻也想要占有松子来满足自尊心的有妇之夫冈野健夫、合伙做生意却出轨年轻女孩骗走钱的小野寺、寒酸温柔的理发师岛津贤治,还有导致松子丢掉工作的始作俑者——修学旅行时偷钱,用暴力和血证明自己存在的混混龙洋一。

    每段感情,松子都爱得很用力。面对只想撩妹的佐伯,松子自顾自地倾吐一切,将内心孤独的感受连同真情一并付出,自以为眼前这个牙齿白得发光的人会是今后相伴一生的人。或许第一次爱一个人都会这样吧,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在那个人的面前,如同一张白纸。却没想到那个人对你的一切根本不感兴趣,甚至会觉得负担。

    毛姆在《刀锋》里说,“爱情是个脆弱的水手,出过一次航,就憔悴了。”但松子却不是,她始终坚强,始终能够站起来再次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

    后来的她,被教导主任和学生龙洋一陷害,丢掉了工作,逃离了那个家。当她骑着车在河边的路上前行时,我以为面对着她的将会是全新的生活。却没想到,她选择和一个喜怒无常,总是拳脚相向的作家八女川彻也交往。迫于生计,却保持着一点自尊不愿用身体换钱的她,不得不找弟弟要钱,即使以和家庭断绝关系为代价。却还在弟弟问及时撒谎说他才华横溢很温柔。那时候,光落在她的脸上,如此天真美好。

    松子的故事让我想到德伯家的苔丝。同样是一个渺小卑微,受尽侮辱和委屈的灵魂,生命戛然而止的悲剧角色。书中有句话,“要想让灵魂离开身体,只要晚上躺在草地上,紧盯着天上某颗又大又亮的星,把气力全集中到那颗星星上,不久你就发现,你离开自己的身体好几千里了,而你又似乎根本不想离开那么远。”

    有好几个瞬间,松子都以为自己的人生完了。从丢掉工作,到目睹八女川彻也留下“生而为人,真是抱歉”的遗言,被火车撞飞,只剩下一只露出大脚趾的脚。半年后,到与合伙的爱人小野寺闹掰,冲动杀人,溅出的鲜血染红玫瑰。那一瞬间,松子觉得她的人生真的完了。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心的她,身体却依然想活下去。

    于是挣扎着,她又遇见了一个寒酸温柔的理发师,愿意无论她的过去如何,都永远一起生活。

    警察上门的那天,松子唱着歌,平静地选择离开。在那里遇到了阿惠,在狱中,松子认识了泽村惠,“我从没见过像松子一样一点不安迷惘都没有的人,只是盲目地活着,不为了什么,也不为了谁。”

    但毕竟是松子啊,她还是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为了曾经说过一起生活的男人,只在一起生活过一个月,不知道有没有等自己的男人而努力。直到出狱的那天,走到理发店门前,看到的却是那个说着永远一起生活的人身边是另一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松子却什么都没做,喃喃一句,“我回来了”。这一次,她的爱又像那飘落的樱花一般,短暂而又绚烂。

    经过这些挫折,本以为松子会开始过回自己的生活。却万万没想到,一心希望有人能在她说“我回来了”时,说一句“欢迎回来”的松子,遇到了她人生最大的劫难和孽缘——龙洋一。此时的他不再是学生,而成为了一个混混。而此时的松子也不再是清纯天真的二十岁女人,而成为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的四十岁女人。

    两个从未被真正爱过的人,就像相濡以沫的两条鱼,拼命地索求着爱,即使彼此一无所有。“我呀,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地狱也好,什么地方都好,我都跟着他。这就是我的幸福,用不着你来对我说三道四。”面对着好友小惠的反对和劝说,松子这样说道。那时候的松子,真的很漂亮。让我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紫霞。那样地无所畏惧,那样地美。松子和阿龙纠缠不清的恩怨感情就像暴风雨,相比于蜷缩在自己世界里的毛毛虫,松子选择了像燕尾蝶一般壮丽地扑火。在孤独与爱,两边的地狱之中,选择了爱。

    她将龙洋一当作自己的一切,当作自己的生存之道。一切只为了阿龙,为了阿龙在不知名的店里做女郎,和不认识的人上床,把来历不明的东西交给陌生人。然而,却仍然梦想着与阿龙的美好未来。阿龙被抓进了监狱,关了六年。“即使这样,我对阿龙的感情还是没变,无论伤得多深,我爱阿龙。为了阿龙,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着他。”

    松子将自己最无私的爱给了一个渺小的人类,却没注意到那个渺小的人早已被这样伟大的爱压得痛苦不堪:“我又一次把松子的人生打乱了,我只会伤害别人,没法给别人幸福。我能为松子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要和她见面,忘记她。”

    阿龙出狱的那天,天空飘着洁白无瑕的雪,松子在身后藏了一束玫瑰,“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阿龙。”但从未得到过爱的龙洋一,觉得松子的爱太过耀眼。他又痛苦又害怕,本能地选择了推开松子,给了她一拳。流血的松子,躺在雪地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而作为观众的我,泪如雨下。最痛苦的不是等待本身,还是等待多年,却发现你等的那个人,甚至不愿面对你。

    我的松子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于是松子选择了回家。却发现久美已经去世了,弟弟也让她别再回来。这一次的松子,选择了一个有着和家乡一样河流的地方继续活着。再次和孤独相处,再也不信任何人,再也不爱任何人,再也不让别人介入她的人生。

    然而失去了爱的能力的松子,就好像枯萎的玫瑰,又好像一条狗。什么都不做,吃东西,喝酒,偶尔看着河流想念家乡,就这样过日子。

    后来的松子也试图爱过,她迷上了新时代的偶像,“只要看到你,就无比幸福,这就是我生存的意义。”她将过去的一切写成书信,期待得到回复,却又再一次落空。她开始精神错乱,听见乌鸦叫着,反复在墙上写下,“生而为人,真是抱歉”。好不容易重遇机会,找回自信,正要把握的时候,生命却戛然而止。

    有人说,松子冰凉的爱情里浸泡着的,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像是博尔赫斯在《另一次死亡》中说道,“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我并不同意。相比于如龙洋一那样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只是行走在人间的只会用暴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人。我更喜欢松子这样始终保持赤子之心,毫无犹豫地付出,毫无防备地受伤,毫不迟疑地复原。我很羡慕松子,她可以如此勇敢,如此奋不顾身地爱着,像是消耗自己照亮世界的烛火一般,又像是追逐着光的飞蛾扑火一般。

    毕竟很多时候,大部分的人,会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拿起理智的武器捍卫自己,最后选择一个更爱自己的,或者更合适的人去爱。我只失恋过一次,却已经觉得再也找不到能让自己如此付出的一个人了。但松子却告诉我,人的价值不在于得到多少,而在于付出多少。而爱情从来不只是付出,也是得到。它是作用在我们身上的蜕变,促使我们上进、向善,以及通过考验。

    人生来孤独,却害怕孤独。人向死而生,却追求真爱。而我们此生最大的命题,或许就是如何在爱与孤独中找到平衡吧。

    电影开头,阿笙独白道,“梦想是自由的,但是实现梦想,度过幸福的一生的人少之又少。因此...绝大部分没那么幸运的人,要么伤心地长吁短叹,要么沉醉于悲伤之中,要么草草地了结一生,要么笑着搪塞过去,要么将错就错犯罪...”

    故事的后半,“小的时候谁都希望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但是长大过后,自己的梦想,却没有一个能够变成现实。既痛苦,又对不起自己,而且还反过来埋怨。”

    “只要是女人,无论是谁,都憧憬着可爱的白雪公主和灰姑娘这样的童话故事,可是却不知道哪个地方的齿轮不对,本来憧憬着成为白雪公主的,醒来却发现,变成了黑漆漆的乌鸦。如果这是童话,那就太残酷了。”

    但正如《布达佩斯大饭店》所说,“在野蛮的屠宰场,仍有一丝文明的微光。这就是人性。”松子就像是在这残酷的现实生活中的那一丝微光。

    她像上帝一般,宽恕不可宽恕的人,真心地为那个人祈祷,甚至去爱她。“可到最后,她却这么不中用,这么不幸。但她却让人欢笑,让人打起精神,热爱着人,就算自己伤痕累累,孤独一人,不入流,还笨到不行。”

    但就像阿笙所说,这样的上帝,却给了我许多力量。她拥有在艰难生活面前的勇气,即使跌跌撞撞,她也不曾放弃自己生存的意义。

    这样的上帝,给了我许多启示。她告诉我,孤独地活,就像是荒原里开出花朵,身体背后长出翅膀。或许很艰难,但你能做的只是咬牙告诉自己,这些日子一定会熬过去的。关于未来,它那么长,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见什么,最漆黑的那段路,终究要独自走完。

    生命纯属偶然,所以每一个生命都要依恋另一个生命,相依为命,结伴而行。生命纯属偶然,所以每一个生命都不属于另一个生命,像一阵风,无牵无挂。

    黎明的光,随着蝴蝶飞舞,穿过河流,一点点回溯而上,时光倒流,松子的一生慢镜头回放着。回到离家的那天,回到夕阳下的歌声,回到最初河边的那个做鬼脸的小女孩。松子终于回到了家,回到了生命开始的地方。而我,终于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奔驰,挨过了冬季,便迎来了春天。

    你的人生还没结束,一切还来得及。我听见风里传来她的铃铛声,告诉我,她没做到的事,我可以做到。“纵使已经知晓旅程的归宿,我仍拥抱它,迎接它,迎接它的每分每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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