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爸爸: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有些陌生,也有些忐忑。
记忆中,这是我第三次给你写信,第一次是上初中时,为了一个小小的误会,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幼稚;第二次是上大学前夕,为了你与妈妈的关系,现在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天真!
而今天,快27岁的我第三次敞开心扉,想要跟你聊一聊。之所以不称呼“您”,是想像个朋友一样跟你聊聊天,而不用顾忌父与女的隔阂。
是的,如果你愿意,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聊一聊吧,采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书信,聊聊人生的意义,聊聊家庭的琐事。
第一,人活这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乍看这个话题,你是不是很吃惊,好好的干嘛一上来就谈人生,谈理想呢?
嘿嘿,只不过因为最近刚好看到相关的内容,我就稍微多想了一点儿。有人问我:“你这一生是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是温饱即可?
还是小富即安?
或者想要人生有更多的可能?
“刚刚工作10个月,连温饱都没解决,有什么资格谈理想?”我打着哈哈苦笑道。但一个人静下来,脑子里却有一句话越来越清晰——
“人活这一世,总要留下点儿什么吧!?否则,你为什么来呢?”
【1】
记得某个春节的中午,一家人都已吃完离桌,你还在喝酒,而我刚好等着收拾碗筷还坐在桌边,你突然语重心长地开始和我谈起我名字的来历。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哥起名叫‘胜’,给你起名叫‘永红’吗?”
“胜嘛,就是要胜利哇。永红嘛,自然就是希望能永远红红火火了。”我终于抓住机会吐槽一下我的名字了。自打读了一点儿书起,我就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既不诗意,也没寓意。
“不,不,你没理解这背后的意义”,很显然你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你知道,我一个人到这上面来,在这儿安家,我就希望这一条血脉能够在这儿立住脚,我想我黄**不要在这儿衰败了。”我看到你眼里闪着光。
从小到大不只一次听妈妈讲起过你的往事,虽没得到你的亲口承认,但我根据小时候偷看过你的一本小册子,大概也明白妈妈讲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是一本你的回忆录。上面是你刚劲的笔迹,一直觉得你字写得很棒,可惜我没有学到分毫。你用短小精炼的句子概括了你小时候的经历。
【2】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而你又是老大,自然免不了要照顾弟弟妹妹。那时候大山里的孩子穷啊,一年四季只有一双鞋,而你们上学需要走很长一段的山路。遇上下雨天,你就只能打着赤脚,踩着稀泥到了学校之后再换上唯一的一双鞋。
有一次最小的弟弟生病了,父母因为没钱治疗并不积极。可你是哥哥啊,看着弟弟奄奄一息,你用弱小的身子背着弟弟去看病。看着被救活的弟弟,10来岁的你抹抹汗珠笑了。
你成绩一向都很好,但在村里当会计的爷爷却不想供你上高中,毕竟那时候家里多个劳动力挣工分,生活会过得很好。你不甘心,拿着自己捡狗屎换来的钱偷偷去报考高中。可惜,你没能实现自己读高中的愿望。
不过,这并不影响你成为一个优秀的青年。你在村里当干部,业绩很突出。今天对比你的同村人,能够想象你要是一直当村干部,如今应该成为一个不小的官儿了吧。
可惜,爷爷奶奶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得把你撵出家门。你只得在工地上谋生,过年了揣着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准备回家过年。然而,你的爸爸妈妈并不希望你回家,连过年都不让你进家门。邻居大爷好心收留你在他家过年,你妈还跑到大爷的屋子后面来骂你。
也许是寒心了,也许是确实回不去家里,你很快又外出打工了,通过在工地上认识的一个工友联系到了在文宫的姨父,又经媒人介绍,在附近的村子安了家。这个家离你小时候的家足足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虽然都在四川,但在当时来看,真的相距很远。
【3】
回顾往事,可以用“背井离乡”来形容你。所以,你的心中应该是多有不甘的吧,颇有大男子主义的你心里并不接受“上门女婿”这个称呼,所以你拼命努力,希望能在这里扎下根来。
妈妈说,你的“胜”是想让黄家胜过吕家,你的“永红”是想让你的这条血脉在远离老家的地方流传下来。可是,我不明白,你和妈妈结合,黄家和吕家组合成了一个家,不是应该携手把这个共同的新家建设得更好才对吗?这样窝里斗,就算黄家胜过了吕家那又怎样?家庭不还是不和谐吗?
其实,我更愿意把你的“求胜心”当作对原生家庭的证明,是的,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即使“背井离乡”,你仍然可以过得很好。
你不想让自己白活这一场,你不想比你的那些黄姓兄弟弱,你是大哥,你要证明自己能够扭转命运。
所以,你才勤俭节约,外出打工经常用面条和稀饭凑合;所以,你才咬着牙,亲手建造起房屋的一楼和二楼;所以,你才死扛着,即使闹得再凶也不同意离婚。
第二,身处家庭中,何为夫妻相处之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在母亲节,给爸爸你写信的原因之一。我爱妈妈,也爱你,更爱这个家,但我明白,远在深圳的我没办法守在你们身边,所以,唯有家庭和谐了,妈妈她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幸福。
小时候的我认为,我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即使我体弱多病,但有爸妈的爱就觉得很快乐、很幸福。但从初中开始,我发现一切都变了。
一直以家庭为重的爸爸在地里干活渴了,去买了水来却只顾着自己喝。妈妈也因为你的缘故经常进医院,你被叫回来收花生还多有不情愿。
妈妈皱眉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她来仁寿看我给了我一个用红纸包成的红包。虽然她没明说,但已经上高一的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天回寝室哭了整整一晚,直到舍友回来看到双眼红肿的我。
【4】
此后,我便当上了长达10年的说客,不,准确的说,是夹在你与妈妈之间,当个失败的传话筒。大一时,我不懂事,觉得你做错了事,害妈妈不幸福,所以,力劝你们离婚。
上了研究生后,渐渐觉得也不能全怪你。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婚姻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双方都有责任。比如,妈妈她脾气不好,老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你,却总是不用心去听她的话,大男子主义的你总是高高在上的。
抛开那些你拒不承认的往事不说,24岁后的我亲眼看见过你与妈妈的相处模式。就拿外公去世那一次,等大事都料理完了之后,我们一家请那几个帮忙的邻居吃饭。
期间谈到家里的箩筐的事情,妈妈就说很奇怪等等。还没等她说完,你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了她“说这些干嘛……”妈妈听此没再多说,相信刚失去爸爸的她还没有精力去争辩什么。
旁边的一位邻居看不下去了,批评你,说“人家茂云也是人,有自由聊天的权利啊,你不该这么呵斥她的。”当时,见你的脸色就不好了。
我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5】
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从来就没有把妈妈当作你的妻子对待过,从来不曾让他站在与你平等的高度。把她当作生育的工具?或者发泄生理需求的对象?或者,仅仅是一个佣人?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大事小情都要靠你,而她,只不过只一个农村妇女,挣不到钱,也没什么见识,你才如此看轻她?
我永远记得上高中的一个春节,你和哥哥他们包车从成都回老家过年,想要给我买身新衣服。为了不耽误时间,你让我们先去文宫镇上挑好款式,到时候你就直接回来付钱。
我和妈妈起了大早,逛完了所有的商店,巴巴地盼到中午才把你们盼回来。结果,你一下车特趾高气昂地对妈妈说“选好了哪家?”于是,我们兴冲冲地带你去看。
当时我和妈妈跟你在身后,眼看着你用对待一个佣人说话的态度对妈妈说话,那一刻,我觉得特别悲凉。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用我自己的力量,让妈妈她能自己做主,自己兜里揣着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而不用接受你的施舍。
【6】
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夫妻”二字的?难道仅仅是给你做饭、洗衣,帮你生儿育女,供你解决生理需求的——佣人而已吗?
小学到高中,你过年拿回家的钱只够我和哥哥的生活费,而平时家里的花销就得靠妈妈卖粮食、卖生猪。记得有一次妈妈买卫生巾都没钱,我还从自己一毛一毛攒的钱里凑出了10块钱给她。
自从我上大学,你与她彻底闹掰之后,你就直接把生活费给我,更是一分钱也没交到过她手上。前几天听妈妈说,你在家里干活儿,拿了工资,把她的那份给她后,剩下的全部自己拿着处理了。
难道,夫妻还需要AA制吗?如果你连工资都舍不得交到老婆手里,你们如何一起来经营这个家?你有你的打算,她有她的想法,你们如何才能力往一处使?
【7】
我与你说过无数次,你太大男子主义了,总是对她使用软暴力,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沟通。你表示你听懂了,也说在改,但你可曾真心想过要改?
试想一下,如果你始终认为自己高她一等,你们之前的沟通是不对等的。你是个好爸爸,但你却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你甚至现在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吧?就像看到她做好了鱼先总是吃鱼头,把鱼肉给我们吃,你以为她是真的爱吃鱼头罢了。
如果连这个爱都看不出来,你如何能与她心意相通呢?难道,夫妻之间,就需要互相猜疑,互相算计吗?
总结
好了,不知不觉竟然讲了这么多。行文至此,你应该能够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你写这封信了吧?人活一世,确实是要争一口气,要在世上留下点什么,但你不是要与你的妻子比,你们应该是一条心,枪口一致对外才对。
夫妻相处最核心的就是信任和沟通。假若你连把钱交给妻子支配的想法都没有,谈何信任?假若你一直认为自己比她高一等,从不去用心对待她,她怎么能好好与你沟通?
都说家和万事兴。我希望妈妈能永远快乐,而不仅仅是母亲节一天,所以,我才希望能解决你与她之间的根本问题。
因为我明白,夫妻才能做彼此老来的伴儿,做儿女的再多陪伴也会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多么希望,2016年国庆节回家玩的那三天,能成为你们相处的日常。
爱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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