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钟长鸣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总有人愿意冒死锄奸，救好人于水火，还世间以清明。今儿我老头就给你们这群尕娃子讲讲纵横西北的大侠，钟长鸣。”甘州城外瓜棚里，老鸠头指挥着七八个偷瓜尕子们将瓜举过头顶，满嘴唾沫星子地讲起那个人，那个快要淡忘的人。   

        永乐十八年，外夷窥伺中原，图谋不轨，锦衣卫北镇府司甘州总旗魏震岭多次截获敌军情报，救甘州城免于战乱。 然而在一次办案行动中被外夷伏击，援兵赶来时仅救下14名重伤员，总旗魏震岭和其余锦衣卫为国捐躯，不久13名伤员不治身亡。甘州事件震惊朝廷，遂派南镇府司千户杨黑犬抽调人手彻查此案。杨黑犬因案件督办不利，迟迟不破，被降为百户驻留甘州，甘州事件成为悬案。

        杨黑犬被贬甘州后不思进取，做起了土皇帝，鱼肉百姓胡作非为，甘州城一时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钟长鸣是甘州事件时抽调过来的校尉，原属北镇府司的他本应深入敌营为国效力，却在这里助纣为虐。自八岁入锦衣卫后，经过练蛊般的互相残杀存活下来，他自认为已是铁石心肠，却也看不过杨黑犬草菅人命的狠戾。

        这日行到杨家村，正是魏总旗遇害的地方，杨黑犬驻马良久，忽然间失声痛哭，众校尉齐劝半日才心情平复。然天色已晚只能夜宿杨家村，哪知道这一宿却是杨家村480口百姓噩梦的开始…

        “后来呢？快讲！”尕子们凑上前来，把瓜垫在屁股底下催老鸠头继续。

        杨黑犬挑了一户最大的人家夜宿，那家人看是锦衣卫吓得跪在院里不敢起来。杨黑犬淡然一笑，说到：今日叨扰只为路过讨口饭吃，老人家不必惊慌。速速准备饭菜，明日我等自会离开。

        八旬老汉闻言长出口气，战战兢兢地安排家人做饭去了。这家人说是大户也不过是多了几间土房而已，脏乱的土炕让杨黑犬一阵皱眉。

        不多时老汉和儿子进屋磕头，说饭菜已备好，是否端进来。杨黑犬喜笑颜开，招呼老汉赶紧上菜。

        老汉儿子要出去时被一个校尉叫住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那后生哆哆嗦嗦地说叫栓子，今年20岁了…

        那校尉一巴掌将后生掴倒在地：问你多大了吗？那边跪好给百户当个凳子！娘的穷鬼，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后生哪敢反抗，乖乖爬到杨黑犬身前，身体弓成一个板凳状。杨黑犬一屁股坐上去，给那校尉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时后生媳妇端个木盘送菜过来，看到这一幕气的瑟瑟发抖，但也是敢怒不敢言，端着饭菜僵立在门口。

        “呦呵，小娘子不满啊？你家穷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让本大人坐地上吗？”杨黑犬轻蔑地说，“还不快滚过来当个桌子！”

        那媳妇初还不动，但在出鞘的绣春刀下还是缓缓跪坐到杨黑犬面前，将饭菜举过头顶，高度刚好适合夹菜。

        杨黑犬一边吃饭一边不时掉些饭菜到那媳妇身上，还用筷子从那媳妇的领口探进去逗弄，说是掉了两粒花生米就是夹不起来。

        老汉夫妇呆立一边万分无奈，只盼这群恶鬼能尽快离开。然而一家人的沉默让杨黑犬有些气恼，他放下筷子叹道：怎么没有肉啊？明明听见你家有鸡叫。

        老汉闻言马上磕头如捣蒜：大人恕罪，小老儿一时忘记了！小的马上去杀鸡…

        “给老子吃萝卜青菜，我看你是活腻了！”绣春刀猝然出鞘，人头滚动。

        “爹！”后生和媳妇同声惨叫，欲上前拼命，周围刀光晃动已是身首异处。反倒是那老太婆不知从哪抓来根烧火棍，重重地给了杨黑犬额头一下，黢黑的一道印子沾满灰尘。

        “该！”尕子们从屁股底下抠出一块瓜狠狠地咬了一口。

        杨黑犬恼羞成怒，举刀便砍，却被钟长鸣拦下：大人！他们只是无辜百姓，莫要多造杀孽啊！

          “钟长鸣，你给我滚开，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老子杀几个穷鬼要你管？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说完手起刀落结果了老太性命。

        “真他娘晦气，我们走！”杨黑犬帅众锦衣卫准备离开杨家村。钟长鸣本以为此事已然作罢，哪想刚到村口就又折返回来。杨黑犬把全村的人抓了出来，老老少少四百多口十人捆在一起…

        “在这里！锦衣卫北镇府司一个旗的兵马全部战死，你们这帮贱民都脱不了干系，谁要是说出勾结外夷的奸细，我饶他狗命！要是不说…杀！”杨黑犬话音刚落一排十人人头落地。

      “有没有人招供…杀！”又十颗人头落地，鲜血喷洒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味。

        “大人住手！”钟长鸣怒不可遏，拔刀相向“我等锦衣卫乃朝廷亲军，岂能滥杀无辜？”

          杨黑犬目光冷峻，冷冷地说“钟长鸣，锦衣卫培养你八年是为了让你给朝廷效力，不是为这些贱民卖命，今天你救得了百人，可能救得了这甘州？奸细一日不除甘州永无安宁！”

          “锦衣卫如是滥杀无辜之辈，不做也罢，今日便脱了这身飞鱼服，救这一方百姓。”说罢脱去外衣取下腰牌。

        “钟长鸣，今日你若摘了这腰牌，以乱党论！”杨黑犬有些声嘶力竭

        “我看你比乱党还可恶，我便除去你这个狗官，还甘州一个安宁！”说罢便与杨黑犬战在一起。

        北镇府司专长情报搜集，在武功上自是不敌专掌抓捕内奸的南镇府司，杨黑犬能做到锦衣卫千户也绝非浪得虚名，武功甚是了得。二十几个回合下来钟长鸣已身中数刀，杨黑犬却气定神闲，这还是其他校尉念及同僚情面未曾出手。

        “下一回合，取你性命！”杨黑犬一声暴喝，绣春刀引动风雷之势横砍过来。

        “躲不过了！”钟长鸣把眼一闭，“我命休矣！”

          “他死了吗？”吃完瓜的尕子们追问道，都忘了擦嘴。

          钟长鸣醒来发现身边有位蒙面老者，和一个古朴的木盒。没等他开口道谢老者率先开口道：不要谢我，我只是变个戏法把你救了出来，论武功我仍是不敌杨黑犬，不然我早就灭了那个畜生！

        老者非常气愤，干咳了几声，“当年南镇府司锦衣卫指挥使勾结外夷谋反，派杨黑犬到杨家村劝魏震岭入伙，不然就杀人灭口，杨家村一战魏总旗全体被杀后就只有杨家村最有可能道破此事，所以杨黑犬昨天屠了全村480口，鸡犬不留…”

        “这是大明十四势和魏家震岳刀谱，乃魏总旗祖上遗物，三日后杨黑犬会在杨家村联络外夷再图谋反，能否为民除害就看你了”老人说完起身要走。

        “杨家村守护的是您吧？14名重伤锦衣卫之一。”钟长鸣突然说到。

        老者身形一顿，颓然道：“没错，是我害了一村的百姓，我是一个废人，今生报仇无望，甘州城存亡靠你了！”

        “前辈无需自责，您与魏总旗多次拯救甘州百姓，才使得百姓护您周全。长鸣愿以身家性命为百姓搏一条生路，杀尽奸臣乱党！”

        “钟少侠英雄豪气，老朽佩服，要活着回来！”老者释然而去。

        钟长鸣天资聪明，当真是用得了这大明十四势。三日后杨黑犬和外夷头领等300余人殒命杨家村，杨黑犬身插13刀，正是大明14势，钟长鸣只带走了最后一把“奉天成仁”。

        自此西北边陲少了一个锦衣卫，多了一个大侠，令朝廷反贼和蛮夷奸细闻风丧胆。

        鸠老头儿说到这里一阵失神，身旁的尕子们早已不知所踪，留下一地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