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拾贝.第224天

                ——谁剪掉了我想象的翅膀

        小燕即使生在穷乡僻壤，也是生而健全的呀！她襁褓中，曾被身强力壮的奶奶欣喜着撂向空中“燕子飞喽!”取名“小燕儿”，寄寓奶奶的希望吧!想我那时在奶奶撂向空中时，是“咯咯咯”生出了想飞的翅膀的。

      会蹒跚学步了，沿着屋子家什学走时，将猫头鞋扔进水缸，让家人吃了几天的洗鞋水。那该是我探索世界的开始吧！

      三、四岁和同龄孩子过家家，我当妈妈，另两个女娃当孩子，犯了禁忌，被大人呵斥，被邻居叔叔白眼叫“癫狂妮”，该是我探索受挫，翅膀初生被折的第一步吧！不然，我怎会现在还又怕又恨他的白眼，心底还藏着一份羞耻呢?那是一份刻骨铭心的记忆！——幼年创伤，也是我敏感性格形成的开始。

      四、五岁在椿树下玩，同龄的男孩儿，拿着椿树叶上，花花的、毛茸茸的、蠕动着的毛毛虫吓我，恐惧得哇哇大哭的我引来了疼爱孩子的妈妈。妈妈吵了他两句，强悍的邻人孩子伶牙利齿、理直气壮，那时幼小的我觉察，邻居大人强悍，孩子也不示弱，妈妈这样会招来邻居争执，心疼妈妈柔弱，不想给家人惹麻烦，也便少招惹是非，少与小伙伴打闹，少到人堆儿里玩儿。我小时就是失群的孤燕。

      四、五岁家境不算拮据，家里就我一大孩子，零钱硬币常放心地放在堂屋供桌上的油罐上大盘子里。个子够不着供桌的我常眼馋那一碟硬币，我觉得那是好大的一笔钱。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一个货郎到村里叫卖“拨锒鼓，拨锒镫，蛇皮花线，割头绳。”听得叫卖，我瞅大人不在家，拿着碟里那么大一笔钱去货郎摊割了头绳。真是怯怯又兴奋呐！第一次我买了老长一段花胶皮头绳，记得花了一元八角钱吧！反正好大一捧硬币。奇怪!一贯吝啬的父亲居然没打我，竟然不记得全家大人责怪我。莫非年纪还要小，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大人不舍得打骂。从此我爱上了女孩子头饰。

    六、七岁上小学了吧!我有一个很好看的花卡，大概也是自己买的，心爱的每天斜戴在发间。一次雨天过村前水沟去上学，蹚水翻沟时，一低头滑落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我当时那个急，那个心疼呀，真是没法。以致每次上下学经过这个水沟，都要留恋地寻两眼，渴望水流能给我冲回来。可见，那时我已极爱美了，剪个毛主席语录皮儿，做成花儿，或是捡妈妈针线笸箩里花布条儿，拧成花儿，扎在头上。惹得邻家奶奶常数落她和我一般大的女儿：看人家小燕，自己给头发扎得多好看，你还得我给你梳头!

      受了鼓励越发爱美，过年喜欢戴朵花儿，春节喜欢拿父亲写春联剩下的红纸剪花。红的花绿的叶，贴在供桌上宗堂边美美的，过年家里来客人，再夸上两句，心里更美了。我的剪纸启蒙是跟我老姑奶学的，小时过年跟着大人去她家走亲戚，见她家宗堂上贴着剪花儿，觉着好美，遂也试着剪了。还有，过年我老眼气人家的花门嵌，常怨父亲吝啬不舍得买好的，不舍得贴双排门嵌。小小年纪就爱美、爱浮华的我呀！

      爱修饰的美，也爱自然的美。小时候，村里有棵榕花树。夏天开花时节，绿叶红花简直是村子里的盛景。长长的绿扇形的叶子，细细绒绒的羽状花絮，搭配在一起煞是好看、煞是与众不同，当时，虽不懂神呐仙呀的，觉得它就是仙花，就是天上的花儿。于是，天天站在树下巴望，大早起爬起来，跑到村后那家树下，捡拾过夜落地的绒花。噢，忽的醒悟，那绒花也极像过年女孩戴在头上的灯草花儿，一样绒绒散散艳艳的，怪不得我一样爱它们。

      写完了花，还有吗?关于想象力的。

有，就是每当夜晚，昏黄的煤油灯光照到土坯墙上，映出的黑影影影绰绰，会让我有无限遐想，想象成什么图案、什么场景。即使那时夜间做梦梦见的鬼魅，也是奇特的幻象。就是成了家，有了孩子，依然把家里那盆文竹看成小人国森林里的大树，小蚂蚁趴在上面爬来爬去，也会勾起我无限想象。

        啊，我原本是有着探索精神和丰富的想象力的呀!可是我什么时候丢了它呢?

          ——呜呼!我那最可宝贵的想象力呀！

                我那只可追忆的童年呐!

                                      2018.2.2

“焦点”拾贝.第22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