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在同花顺的呼噜声里回想,它不同于常狗的胃口的并不是那会儿才表现出来的,它吃过《麻杏石甘汤》的。
有中医基础的人都知道,《中药学》开篇就是解表药,《方剂学》同样以解表剂开篇,《麻杏石甘汤》是解表剂的代表方,临床用途很宽泛,尤其冬春季呼吸道疾病高发时节。我做小医生的时候喜欢用此方化裁,给那些病势急骤,不惧苦涩的中青年人吃,三剂药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后来的这么些年,医生偷懒,懒得望、闻、问、切,懒得翻又厚又艰涩的中医典籍;病人也懒,懒得花气力来洗、泡、慢火慢煎的熬治病的药。轻飘飘的血常规一查,胸片一拍,这个受体激动剂一用,那个受体拮抗剂一用,症状缓解就皆大欢喜。
恰逢那时节某人起居不调又(学民歌)运气不当又寒来热往,又娇气到银耳百合粥都不肯吃,咳嗽的声音在我家此起彼伏了许多日子。我对不执行医嘱的病人向来听之任之,对咳嗽期的某人一视同仁。反正不影响我休息,不影响我风花雪月即可。
那天,熬不过咳嗽也熬不过我的某人捂着嘴巴说,给我吃药吧,太难受啦。
“我拿回什么药你都得吃,让你吃多久就吃多久,可否?”
看某人点头如捣蒜,我在楼下的同仁堂抓了三剂药回来,大砂锅煎了出来,面碗装2/3。某人捏着鼻子喝干了两次,到第二天晚上,家里的咳嗽声低了许多,却是我把药热了两次再端出来,人家还在沙发上玩手机。我瞬间嗓子就痒了,也咳嗽了两声出来。
某人嘻皮笑脸,“你也咳嗽啊,也吃点药呗”
这人无赖起来比同花顺还赖皮,没法计较!我把碗放在茶几上,回房间来了。一会儿,我听见某人的笑声,很张扬很狂放的笑声,间或一声:同花顺,来啊!
我走出来,某人把碗放在地上,正用剩的药汁诱惑同花顺,而同花顺盘桓在旁边,跃跃欲试……
“那个碗以后给你和同花顺共用么?”我把同花顺抱到它的专用餐具前,添了一勺狗粮进去,扭头问某人。
某人尴尬的抓着头皮笑了笑,忽然醒悟般,端起地上的碗递给我。250毫升左右药汁也就剩了50毫升左右,人吃的量算达到目标了,剩下的不如给同花顺换个口味。
同花顺也不知道是真的饿急了还是好奇心驱使,或者真的是小傻狗,竟然伸嘴来吃,吃一口就把头抬起来,眨巴着眼看笑容可掬却沉默不语的我,细细咽下了又去吃一口,又看向我,三五次,把拌了药的狗粮吃了精光,还神情自若。
“同花顺,好吃么?”
同花顺看我一眼,鼻子里哼哼两声,慢慢地走向它自己的小窝,留给我一个傲娇的背影。剩了没有吃药的我,七分忐忑,二分惆怅,还有一分对自己邪恶内心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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