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人的情绪,不论是片面的,刻意的,甚至是表演的情绪,大口不带咀嚼的把他们撕碎、囫囵吞下,消化三分拉出来的东西,散发着未完全发酵的味道,产出名为“自我”的怪物。”
这是周对我文字的评价,在一定程度上我极为赞同。
我的身体应该存在某种维护“平静”的免疫系统。大多数的文字,通常是在一个个不同季节的夜晚,在我被某种书籍、视频、声音或是人所蕴含的情绪病毒入侵后,免疫系统开始工作,在啤酒、红酒、白酒中的各类酒精催化剂作用下,产出的排泄物。这个过程极为痛苦,产出的文字往往毫无逻辑,唯一的作用是留在清醒后给周评价一番或是直接偷摸摸羞耻的删掉,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也不是没设想过,清醒的去写点关于自己的东西,但当我开始从外至内剖析自己的时候,从皮肤到肌肉,从血管至骨骼,在至内脏,最后是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些值得骄傲的成就或是足够惊奇的经历去记录,却一次次看到的都是一个极致平庸的人生和乏味的灵魂,每当拿起笔时便感到噬心般的空洞,毫无灵感的虚无,往往比极致的平庸更令人痛苦,26年以来,有关于自己的文字,多只剩下一些醉酒后荒诞的梦。
有时,不愿承认自己的平庸,即深刻的确信自己有一个未曾发现所谓的价值去追寻,又不愿彻底投身于现阶段乃至往后20年、30年由重复工作所代表的窒息生活,骄傲的不想低下头去,当一条在田地中蠕动的蚯蚓,只能在雨天窒息后看一下阴暗的天空。正如我明确“价值”这种事情可能存在之后,人生便晃荡如空旷房间中没有玻璃罩的钟摆,不断在价值及现实的两极间仿徨,在钟摆摇周期性的晃到最中间的时候,声音在回响,病态的获得一种大彻大悟般的虚幻快感。
大学已经毕业3年多以来,除非天气坏到极致,通常都是骑车上下班,耳机里播放着音乐,等红绿灯的间隙中,左右的天空,根据季节天气、温度及时间的不同,或是橙蓝交融并无常态的夕阳、亦或是各种缺陷的月亮,在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遮盖下,唯独看不见星星。工作到住宿的路是一条笔直的长路,没有转弯,可以留出空间,交给大脑走进世界外的小径。导致我经常性从生活、星辰、宏观的角度思考这个时代存在的意义,以及我所在的位置,偶尔想到大胆精彩的想法,令我为之叫绝,身心不断澎湃的颤抖,血液上涌,此时此刻,若是耳机随机到一首恰当的音乐,未不是产生能改变现在的自信和力量。但通常在第二天上班路上,迎着杂乱的风和太阳,镜片后的眯着的眼睛不断的流泪,或是雨雪天气时,被模糊的眼镜,在相同的红绿灯路口等待,整理眼睛或是眼镜以看清道路时,昨夜所有激情,就全部一扫而空,仿佛不曾出现在过去一样,这个过程贯彻了毕业后的1159天的大多数日子。正如生活大多是平静的,路上偶尔会有意外一般。这期间电瓶车换了1次电瓶,半路没电了四次,推车回家的平均时间约45分钟,第二天不得不坐公交车上班,造成了工作以来所有的3次迟到,共计被扣工资150元,在路上,共计花费5388元(含每日约1元的充电费及电瓶车费用及罚款费用)。
我生于农村,家乡就在农村,但成长在1000公里外的城市,奶奶和爷爷,和好多我认不出来,过年期间便是“爷爷”“奶奶”的老人们,沉默的维系着乡村及我之间脆弱的纽带,他们是理由,是钥匙,也或许是我与家乡之间最后的联系。在过去的某一特殊时间段内,我不止一次设想,如果他们消失了,我还有理由回到那片沉默的土地吗,答案到现在都不能确定。
我的家乡在平原地区,没有山,有一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滋润的土地还算肥沃,一年玉米、麦子能轮换各种一茬,但在这里,分别成为了一件必定发生的事情,同时距离也被美化。一家人,父母在外地打工,哥哥大学毕业工作,弟弟留守在老家上学,三个地方,老家,大城市,小城市,跟现在相同的土地承载了过去2000年来包含我祖辈的一生,但在这个好繁华的时代,一瞬之间,土地的沟壑变成了皱纹,家乡老去、哑声、气喘吁吁,做了分别的首发站,承载不起我的家庭对某种价值的需求,在这好繁华的时代,老家的土地只能养活老人。
几年前18岁春节的开始,天晴无雪,第一次在田地里下跪祭拜,在曾祖母的坟前,伴随着燃尽的纸灰飘散在坟堆周边田地青绿的麦苗上,我一次次一遍遍的发誓,要回到家乡来,让被我极度鄙夷的分别这种事情彻底从我的人生中消失,8年后的现在,我26岁,孤身一人,在离父母1500公里、离弟弟500公里外的南方,丢失自己,一无所获。
关于我的出生和老家,有必要说明一点。老爸和老妈是在老家的瓦房里拥有的我后,走上与家乡分别的路。关于我来之前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曾跟我说过,从姑姑和奶奶那里曾经听过过,老爸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从卫校毕业,在老家的土路边开了一家诊所,老妈是从上海的玩具工厂回到的家乡跟我老爸结婚,9岁时从老家积满灰尘的柜子发现的听诊器和针管及毛绒熊猫玩具证实了她们的说法,至于诊所为什么不开了的原因,好像是被拖欠了太多诊费有关。
回到写作这件事情上,写作的技巧及逻辑,我大多是从周这里学到的,周是我的高中同学,他从高中我认识时就在写作,而我基本是唯一的读者(不确定他是否给别人看过),周的文章中,经常出现编造的名词及历史,每当我带着疑问询问周的时候,他总是胡说八道,添油加醋解释一番,好像在周的世界里,他们真的出现过一样。当上了大学,拥有第一台智能手机,每当再阅读周文章中这些不确定的东西时,都会去查询确定,绝大多数,内容都是编造的。从而导致19岁开始至21岁结束的一段慢长时间内,对一切看到的文章及新闻,都持有相对怀疑的态度,乃至对周边的世界,眼前发生事物的表象,都抱有某种程度的不信任感,尤其是当我知道,网上绝大多数的“知识”及“认知”,也可能是假的时候,这种不信任感加重到了极致,对周遭一切的一切都抱有某种冷漠的质疑。但当我22岁结束起开始自己动笔尝试写文章时,这种不信任感神奇般戛然消失了,世界回到了18岁的样子,风吹回了冬天,向日葵变回了种子。
从家乡到城市,再到另一座城市,从不知为何出发到走到现在这个地方,也算走了好久,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在普世价值尺度的计算上,若是加上时间的考量,给别人评价的话,应该算是一段失败的人生。而之所以产生这篇不堪之作的原因,只是试图在人生时间的尺度上加上一个锚点,将自己的过去、现在做一个区隔,好给未来留下足够干净的空间。
在过去26年多的时间及空间中,面对世界庞大的苦难及针刺皮肤一般的细小疼痛,还有我个人那微不足道的自卑,我旁观着,我鄙夷着,我懦弱着,我高傲且深刻的爱着自己的所有,不敢发声,从未自信,我想过用痛苦做工具拯救什么具象的、抽象的事物,但到最后才发现我什么都拯救不了。乃至于我,在必要且痛苦的决策下,便是我过去的墓志铭,亦是卑劣的呻吟。
在凌晨的夜晚,枯坐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用左手从下至下一遍遍梳着头发,看着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头发带着头皮屑从我的身体离开,顺着掌纹的方向,丧失生的气息,飘落在键盘之上。我把一根根凌乱的头发捡起,塞进空的益达口香糖瓶中,在键盘上敲击下来的,大概也只是这样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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