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痴
大凡极度爱物恋物之人,都叫痴,所谓痴者,多半是对所爱之物爱的死去活来,恋的一塌糊涂的才可配得上这个痴字。
我们的周围,就有很多这样的痴字派的人物,比喻叫花痴的(这里不是在说整天在女人堆里生活不知晨昏雨雪的人物,而是养花木养上瘾的人)整天就琢磨着他的花,每天得一空闲,就拿一铁器或小铲或小扁铁棍在那小花盆里捣来捣去,或浇水,或除虫除草松土,将那每一盆花侍弄得如小婴儿般的小心,雨来了,将那新栽的花草一趟趟尽数搬到那雨底下去淋,自己身上淋的透湿却不管不顾,太阳出来了,又把那刚才在雨前抬到雨中去的新栽的花草搬到阴凉的地儿去,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地折腾却毫不嫌累烦。
这些花痴们每天的时间除了上班干活养家糊口的活计外,剩余的时间就全交给这些花草了,每天回家来简单的和家人说几句话,就直奔花房忙乎他的花去了,待侍奉得那花们稳妥了,就搬个小桌小凳,坐到被盆花围起来的中间,顾自浅斟细饮,看那蜜蜂戏于花间采蜜,观蝴蝶翩翩于绿植盆花顶上飞舞,任花香及泥土的香味融于茶香中,享受着让群芳陪伴着的开心与快乐,城市的喧嚣和红尘的诸般烦扰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再看那些爱鸽子爱狗的痴们,但凡有了空闲就聚在一堆,谈论小城里谁的鸽子又获了奖,谁家的狗又买了个好价钱,再就计划着去青海去甘南卖狗,去兰州,去西安买鸽子的事。身上的零花钱如单位发的福利,人送的酒,送的烟统统低价卖给了那些在街角摆摊收烟酒的人,转过身就买了鸽子啊狗儿的带回家去,当然每月的工资必须得交给当家的老婆去办生活,不然老婆是绝对不同意在家里在楼顶闲置的地方养这些东西的。这些痴们都也都十分清楚,自己的爱好大多是遭邻居们反感和不待见的,不单说家里人反对,就是邻居中和他同一个爱好的几乎没有,光那鸽笼狗笼的骚臭味被风吹到周围的邻居家里,往往惹得邻居偷偷地骂上一两句赶紧关门关窗,最惹人讨厌的还是在静夜里,大家都睡踏实了,突然在楼顶上,阳台上传来几声㕵㕵的狗叫声,你想谁能不生气。
往往住在小区里养狗的人家,狗主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与周边的邻居反目成仇,关系紧张地如绷紧的弓弦,随时有一触即发的可能,因狗与邻居吵架打架是这些养狗人家常常发生的事。
这些养狗的人家大多没有几个养好了去卖钱谋生的,只是觉得这狗与自己亲切可爱,没有狗的陪伴生活过着就没有意思,一天听不到狗的叫声就浑身不得劲。
养狗的痴们每天回家,人还在一楼准备开门呢,那在顶楼上狗笼里关着的狗就已经开始叫了,隔着几十米,那狗就知道主人回家了,不得不佩服养狗的痴们已与狗有了心灵相通。
再说那养鸽子的痴们每天在外面忙完了,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先钻到鸽舍去看看自己心爱的鸽子,在手里抓满了鸽食,让鸽子飞到自己的手上抢食吃,看着鸽子扑腾着簇拥在自己的胳膊上抢食吃,呼吸着鸽舍里动物羽毛和粪便的臭味,与正在抢食吃的鸽子共同融入彼此相见相处的快乐当中去了。
爱酒如命,没有了酒的滋润一天也过不下去的酒痴们更是让酒给馋的死去活来而不可自拔。这些酒痴们每天都得喝酒,一天不喝酒就活不下去。每每遇了酒的场合一定是不醉不归,醉了就骂人,逮住谁就是谁,朋友规劝他回家,他就跟朋友讲道理,自己头脑里已经喝的如浆糊一般,说话都不利索了,还强要别人听他的,否则就睁圆了双眼攥紧了拳头跟你准备拼命。这号酒痴,大多已经有了几年十几年的酒龄,因酒风不大好已经得罪了无数的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喝到后来,竟没有人再请他喝酒了,都不想给自己平白无故寻麻烦找难受,况且这些酒痴喝到四十多岁,体内多脏器受不了他无休止的酒精的浸泡,都不再为他忠心服务了,今天这里不好明天那里不适,纷纷开始告假或停止了工作,于是这些酒痴们一个个变得痴痴呆呆,像提早得了老年痴呆症似的,你问他一句话,他面无表情地盯你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句。更有甚者,医生已检查出来是肝脏上的毛病,并强调要想多活几年就不能再喝酒了,自己也想把酒戒掉,但遇到酒的场合,就将医生的这些忠告抛到了九霄,任凭家人,朋友苦苦相劝均无果,逢到酒又喝个昏天黑地,随后吐个七零八落,直至吐血不省人事,发展到后来医生也束手无策,最终因贪酒而一命归天,留下孤儿寡母在世上苦哉痛哉,倒是酒痴却成就了自己的一代英名。
整天流连在麻将桌上的男女麻将痴们更是无法遭人待见,但凡有了时间,也不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奉侍父母,一有空闲就凑个三五人去熟人家里码长城,这些人多半文化不太高,也没有其他爱好,很多人初中都没有毕业就弃学了,但对麻将却认识的比谁都熟悉,一上场就精神气十足,就跟吃了兴奋剂的人似的,两眼发光,精力集中,一面盯着自己摸上来的牌,一面苦苦猜测着别人手中的牌,及至摸到一张自己中意的牌,心脏骤跳,就跟捡了一块元宝似的兴奋,待到时机到来,口里说声糊了,将自己面前码的牌哗啦一下齐齐翻倒,看着相邻的牌友们失望和羡慕的眼神,心里满足极了。女麻将痴们在外面痴迷在了麻将桌上而冷了家里的人,贪着麻将很多年都改不掉,结果都不太理想,丈夫不再爱,儿女不待见,公公婆婆不给好脸色,最终离婚着多多,后来凑到一起的男子还是被妻子儿女们由于贪着麻将嫌弃出来的人,为了满足麻将欲,两个人索性将孩子厚着脸皮都寄宿给了前任,除了上班干事外,全身心投入到了麻将世界里去了。在烟气弥漫的屋子里,神经被桌上的牌蹦的紧紧的,饿了叫一个‘我饿了’送来,困了倒在麻将室里脏沙发上歪一阵。仿佛那麻将就是他的全部,那麻将的哗啦哗啦声是全世界最美妙的音乐似的,哪怕离开一阵也难以割舍。
还有很多痴们,待我以后慢慢道来,今天重点说说书痴吧。
这些叫书痴的,读书的目的并不是都想着将来成名成家,他们以为,没有机会去了解别人的世界,没有机会去观赏祖国的名山大川,于是就在作家们写就的文学作品里去寻找,去了解这些属于别人的世界和无法到达的名胜古迹山川河流。这些书痴,很多人在他们的痴劲泛滥的年代却往往找不到书读,就满世界的找,上至大哥哥大姐姐的高初中课本,下至被有心人收藏的没头没尾的【三国】,【西游】,【封神】,【红楼】,这些半文言的文学书籍虽然读起来是那么吃力费劲,很多的繁体字都还不认识,但在那冒着黑烟的煤油灯底下依然是读的那么津津有味,劲头十足。
多数的书痴们都有个毛病,每每得到一本自己钟爱的书必先随意翻开半本或几页,用鼻子去触到那书页上,深深的去吸一口那书香之气,那浓浓的纸香合着印刷字的油墨香被吸入了肺部,那个清香之味虽然对身体有轻微的危害,但给爱书的痴们却带来了莫大的享受,简直可以和现今那些吸毒的人见了毒品一样的热爱。之后,就是去细细的读这本书。找一个清静之地,打扫干净卫生,泡好一壶铁观音,铺一张崭新的报纸在书下面,洗净手,将书轻轻打开,从头读下去。任凭窗外风雨大作,急雨敲窗,寒风怒号,瑞雪飘飘还是秋雨绵绵,远处传来江水暴涨的涛声。但书痴已经听不到这些了,因为他已经将全身心都沉浸到那书里,与书里的主人公同呼吸共命运去了。这就是书痴们读书的乐趣,不喜读书和今生与书无缘的人大概是万万享受不到这份乐趣的。
当书痴们将生命的全部交给正在读的书中去时,家人们都知道,书痴们最忌讳的是在读书时有人打断他,如果谁不慎搅扰了他们的雅兴,他必跟你急,为这一时的打扰他可以跟你记恨几天而不跟你说一句话。为此有这类骨灰级书痴的人家,因大人小孩都曾领教过这类人的厉害,在他们读书时就如见那饿狗吃食护食般的厉害,谁也不理不睬,时悲时叹,时泪时喜,知道又在读书犯神经了,就远远的避开他不去打搅,饭好了也不去叫他来吃,有十万火急的事也暂先搁着,任他自生自灭不去管他,待书痴们终于合上书,用双手揉搓他那僵硬的脸面时,知道书已经读的告一段落了,就去叫吃饭去通报去商量,否则就如捋了他的虎须一般。
书痴们的家里,除了书橱里堆满了书外,他居的床头上,抽屉里,沙发的背脊上都是他随手可以拿到的书,他们跟爱酒如命的酒痴们一样,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书的陪伴。他们可以没有朋友,可以忍受贫困拮据的日子及其孤独的岁月,但生命里绝对不可以没有书籍陪伴,没有书读和陪伴的日子,他们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一刻也待不下去似的。
书痴们偶然有了外出的机会,除了看这个城市不一样的风景,就是避开爱逛大型超市的同行们,在手机百度里找这个城市的书店地址,几竟辗转终于找到书店享受着冷气和高雅的音乐,却往往让那封底上标的奇高的书价而下不了决心去收银台交钱,无法将这些爱书据为己有而遗憾。
于是每到一所城市,这个城市的旧书店就成了这些书痴们必须光顾的地方,实际上他们还没有到这个城市就已经在手机地图里找到了这个城市新旧书店的位置,坐几路车,怎么走,如背熟了走了百十回般的熟悉。及至到了旧书店,就如见了久别的亲人般的高兴,鼻子嗅着冲鼻子的老旧书籍因潮湿而发出的霉味,抚摸着那些充满着时代印记而发黄变黑的旧书,心灵变得异常宁静,仿佛一颗焦躁不安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似的,感觉总算落到了该安放的地方。
在这些旧书店里,书痴们可以留恋一天或一个下午而忘了去联系同伴。也令同行的人们猜不明白这些书痴们的心思。好不容易地从一个小地方大老远的来到大都市,不去看人家繁华的街区之美景,不去看着装奇异的红男绿女,不去逛人潮如拥的商业街风景区,却窝在城市角落里弥漫着恶心味的旧书店里如找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情意绵绵,难分难舍流连忘返,真真的划不来也弄不明白。
书痴们出外旅行包里必备书,这些书或许忙于事务在几天的时间里都没有功夫去翻一页,但有了这几本书的陪伴,他们觉得心才有着落,心灵才不孤单。有了书籍在枕边的陪伴他们可以睡个好觉,清新的书香是人间最美的香,可以治焦虑克顽疾渡时光,他们觉得有了书籍的陪伴的人生才是最有意义的人生,生命才不留空白而更显精彩。
花痴,鸽痴,狗痴麻将痴还有可爱的书痴们,在我们周而复始的生活空间里随性的过着他们热爱的日子,无论生活的轨迹发生这样那样的变故,所喜好的东西给他们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和困扰,但他们依然故我的坚守着自己的爱好,他们是一群非常热爱生命的人,他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生活才能让自己快乐。
虽然极度的自私自利让他们享受不到家庭生活带来的乐趣,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得不到众多人的理解和赞同,但他们率性单一天真的天性左右了他们的思维,依然故我将他们对自己的爱好变成了他们生命的全部而乐此不疲。
他们依然是我们周围生活着的最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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