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只需一眼,你就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他心里装满了和煦的阳光,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温暖,流过空气,扑面而来,你会不自觉地想和他靠近,与他交流。
大多时候,这只是匆匆一面,连交流的共同语言都没有,就那么擦肩而过,留下为这场遇见带着感恩又带着遗憾的一个简单微笑。
比如,在那个天堂般的小岛上(Mahmya),有一个大男孩,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内心的安全和富足,他的工作是打扫厕所的地面,保证那里的整洁和干燥。他对着行人驻足、微笑,然后素手立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目送你离开,再继续他手里的活计。他平视你的眼睛,眼神没有跳跃,肤色被阳光晒成自然的北非色,健康而充满活力;他的笑容,就像这小岛上习习的凉风,带着太阳的温度,轻抚在你的心头。此刻,我多么希望我除了比基尼之外能有个背包在身旁,哪怕5欧的小费,也能表达我此刻被愉悦的心情。
是的,旅途中遇到可爱的人,总想做点什么表达此刻的情绪,给小费是一种选择,可这匆匆一别,我只能把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的祝福送给他,希望他的未来如这碧海蓝天,澄澈而广阔。
也有时候,你有机会把这场缘分延长,比如和阿满相处的半个下午。
阿满的面容于我而言是模糊的,和她直视的瞬间几乎没有。全程被她感动的,是她温暖的一双手,她传递的气息和她那份敬业与劲头。她是一个阿拉伯女人,土耳其(Hamam)浴的按摩师。
在埃及很少看到女人出来工作,酒店整理房间的、餐厅服务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街头上或餐馆里偶尔看到一个阿拉伯女人,一般也裹得严严实实,层层黑纱之下露出两只紧盯地面的眼睛。我想,他们的文化,女人的角色是待在起居室里,相夫教子吧。
阿满不同,她没有裹黑纱,头发用一个夹子随便挽在后面。
桑拿浴和蒸汽浴之后,她接待了我,没有言语,只带着友好的笑容,挽过我的手腕,引坐在一个宽大的大理石台子上,温和又细致的做了全身去角质处理,中年左右的体态,手指却异常轻柔。当一注注凉爽的水从背部淋下,旅途的劳顿被冲刷一空,我忍不住在想,阿满她是单亲母亲吗?迫不得已才出来工作;或者,她有个毒瘾成性的丈夫,需要她来贴补家用;再或者,她不安与居家的现状,想要自由的灵魂,想要体验人生的价值?
泡泡浴是土耳其浴里很有幸福感的一项体验,纱巾网袋在橄榄油皂中浸泡然后来回摆开,蓬松细密得像小山一样的泡泡被堆满全身,阿满拿这个纱巾袋在背部一圈圈按摩,身体会在这样的氛围下缓缓舒展开来,神经也一样慢慢松弛下去。最后全身被裹满椰蓉,脸上涂完面膜,整个人用浴巾像一只茧一样被包了起来。在全然放松的状态下,这一层安全感来得恰到好处。
这时,阿满说了全程的唯一一句话:“你等会儿想要找我按摩吗?我叫阿满。”
原来她会说英语,语调很和谐。我微笑应允:“我等着你,你来找我。” 随后她拍了拍我,就允许我睡着了。
在随后的50分钟按摩时间里,阿满用足了她所学的一切,我小腿有一处肌肉无法放松,她反复耐心地去揉、去按,去轻拍,当一切伸展开来,随即感到她手劲儿的愉悦和轻快。
头部按摩是我所有体验中最美好的一项,她动作很轻缓,完全没有了背部按摩时用尽的全身力气,可是那种放松感却前所未有。或许她明白了整个按摩的精髓,以至整个人生的真谛,敬业,带着分寸。
生命匆匆而过,这些遇见被更多遇见所取代,可是,那匆匆一瞥的眼神,那温暖和谐的一个下午,就那么停留在你的心底,伴随着这场旅行的记忆,定格成了人生中不可抹去的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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