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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季,甘蔗成熟了,公路兩旁都是望不到边的青紗帳,風一吹過,沙沙沙......的响。
公路上各种拖拉机,突、突突.....的吼着,穿梭着,响个不停,忙著把各村收成了的甘蔗拖往附近的糖厂去。
我和工厂同事也是小学同学建和今天休假,正走在往岩溪圩的公路上,那裡有間中學,听说我們小學二个女同學分配在那裡教书,今天想去拜访。
四月的南方的天气已经热烘烘了,山野间一片蓬勃葱茏,四周尽显“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景色。
那时候讲“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我们是躲藏在山沟里化学工厂工作的工人,平时与外界接触少,工厂里整天都是接触机器的噪音和污染的粉尘,今天出来,方知外面世界已经春色撩人,河水清清,天蓝地青。
虽然公路上尘土飞扬,拖拉机不时从身边擦过,喷着令人窒息的黑烟,太阳在天上烤炙着,暑热气在地上蒸腾着,这仍不减我们想拜访久违了的同学兴致。
其实二位女同学的印象都已有些模糊了,这也难怪,小学毕业后就不同学校,也没那再遇见的机缘巧合,只印象二个女同学读书都挺好,常有老师表扬,那年学校汇演,好像她俩都有参加舞蹈表演,也可能记错了,总之同学间留下的记忆不多,毕竟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年,那时幼稚、青涩、朦懂的小姑娘,现在肯定是标緻的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了。
纯粹就是想见个面叙叙旧,也没什么歧想。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六七里地也要走大半晌,说来也有点寒酸,我们已工作几年了,连辆自行车都还没有。
说说笑笑的走着,眼看就快到岩溪圩了,突不其然,前面的一辆拖拉机竟掉下一大札甘蔗下来,那司机矇然不知,仍驾着拖拉机绝尘而去。
我们一阵欣喜,可能那司机小哥看我们大热天走路辛苦想孝敬我们,那也太客气!一大梱,怎么这么大礼,怎么吃得了。如果仼那甘蔗丢在路上,下辆車来了碾过后,那也不用再到糖厂去了。
正望着这札甘蔗不知是禍是福,刚好看见公路前方不远处有农夫在收获甘蔗,想必也只能这样;我们就一前一后把那甘蔗抬了过去,和蔗园的甘蔗堆在一起,这东西至少也六七十斤重,挺沉的,累得我们二人满头大汗。
之后我们确心有不甘,按情按理便顺手牵羊,各挑了一根粗壮的、滑溜的甘蔗,施施然拿走了,就且当抬这捆甘蔗的工钱回报吧。
真的有些口渴,大热天走了那么远的路,本该找个地方坐下,大快朵颐,好好享受这甘蔗,止口渴,也補充一下自己的糖份,但一看时间快中午了,另一方面也快到圩了,更何况,我们空手去见同学也不成体统,就“借花献佛”,苟且了。
於是,我们俩个山里人盲撞撞、行匆匆不懂规矩提着甘蔗大摇大摆走進了学校。
在一排平房宿舍的走廊里,我们见到了楊老师;一头秀发,青春可人,有点小时候的影子,但漂亮得有些认不出,婷婷玉立,笑容可掬的站在我们面前,实一个老师的样子,文静优雅,白皙水嫩,巧若芙蕖出绿波。
随着声音蓝老师也微笑着走出房门;她头发微曲,皓齿颊红,眼眸间流转着热情和真诚,雅致端庄,秀外慧中,翩若惊鸿。
这下子可令我们这山里人犯了手足无措官能症,刹时间拘谨起来,也只能点头憨笑了回应。
学校门口就是圩,早就听说,这破破烂烂的杂乱的集市,一般都是些衣裳褴褛的农民,挑着农副土特产品在这里交易,毫无色彩。自从她俩人来了之后,苑如淡然无色的荒野中开出了二朵令人炫目的牡丹,又如寂静的平湖中飞来了两只白天鹅,一切都生气盎然了。
这时她俩的目光注视着我们手上的甘蔗,建和嘴快说;“不成敬意,给你们带来二支甘蔗。”
沒想到俩老师马上面带难色,边耍手边摆头;“行不得,行不得……”。
这下子我们也尴尬了,慌乱中只好把甘蔗抛在她们的窗台下。
想了一下,她们是对的,可能她们刚从教室里走出来,之前还正给学生们讲刘文学与偷摘辣椒的富农英勇斗争的故事,或许正讲雷峰同志拾金不昧的精神......二个同学居然带着二根来历不明的甘蔗,这会给她们带来什么效果。
我看了看自己和建和,真不象富农,倒有点似雷峰:一样年轻。
这下就放心了。
这宿舍也真简陋,靠着墙各有一张三尺床,窗口下一张狭窄的学生用课桌,上面放了些教学用的书本,墙上贴着教学课程表和一张几何定理表,一张没背靠的四脚櫈,床下放着脸盆和一个装衣服的木箱,这应该是她们全部家当了。
楊老师用塘磁口杯从竹编的热水壶里为我们倒了杯水,虽有点烫口,但我想已是她们最好的了。
太久没见面了,仍有一点生疏,她们不知从哪里谈起,反而我们这从山沟里出来的人,平时少有人谈话,难得有机会磨嘴皮,却也不知好歹,就天高海阔的侃大山。
她俩倒是斯文的脸带微笑听着,偶尔一句;“是吗?”
“哦,那很好。”
“是啊!我都好久没见面了。”
......
怱然间,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我和建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二姑娘已机械的从课桌上拿起课本,噢!她们要上课了,真不好意思,刚才她们课休的十几分钟给我们佔了,我们赶紧起身告辞。
二老师彬彬有礼的送我们走出走廊,再三叮嘱;“有空再来坐。”
我们也忙不迭地回着;“谢谢!好的......”
这时我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睨到;那二支甘蔗还直挺挺的躺在走廊的窗台下,没有发落,似乎有些委屈。心想;不好意思,这可给她们出难题了,谅必她们不敢在宿舍里躲着啃甘蔗,恐怕要劳烦她俩把这两根甘蔗拿到糖厂去或附近的蔗田里去。
此后,我们都各忙各的,一直没有联络,我也似乎把这事忘了。
直到1977年回复髙考,那年心高气傲,好高骛远,居然不切实际报了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考试完了之后也不觉怎样,因野蛮的工厂书记早就警告我们;就是考上让不让你们去,还是他决定。反正有个希望先努力,现在有份工作,不用回去种地就好。
一天忽然接到通知,说我需要补考英语,我知道坏了,全功尽弃,我跟本不知要考英语,一点也没准备,连中学英语课本都没有看过,反正也无可奈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天到了考场,发现监考居然是蓝老师,我也不敢套近乎,装着不认识。
这考卷太难了,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几个英语单词,只能交白卷了。
临交卷了,我看蓝老师正认真的注视着考生。
试卷里有个英语单词(Under)造句,我想了一下,突然一串句子崩出脑洞Two sticks of Sugar cane lay under the windowsill(二根甘蔗躺在窗台下)。
呃,早该忘了的东西怎么这时候爆出来,我有些懵了。
还好,总算是有写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
这事情已过去四十岁年,同学更是五十多年前的事,自己经历的大部分的事,都让时光洗刷掉了,所剩無幾。但同学的称呼依然在,有些有趣的事深刻,却永遠镶嵌在記忆,每毎想起总让人有种会心的微笑,一种心照不宣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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