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宸,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九年前,我十二,你十五。
那是两国不大不小的一次正面交锋。十二岁的我贪玩,偷偷跟着大哥来到战场,然后瞥见了意气风发的你。
就只看了你一眼,就一眼。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你穿着盔甲的样子,挥舞战枪的样子,在战马上飞腾翻越的样子。一下就横冲直撞抵达我心里。
一簇簇阳光倾洒在你身上,当真是好看极了。
我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情感来的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很没出息的,心动了。
西辽国的兵力不如中原。纵使大哥骁勇善战,也敌不过被称为千年难得一见的战神你。所以那一战我们很快就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你捉了我跟大哥,要挟父王用十个城池来换,最后父皇讨价还价,用八个城池换走了西辽太子,留我一人在你这里自生自灭。
是啊,世人都知西辽国三皇子,体弱多病,胸无大志。一座城池和一个我,是人都知道孰轻孰重。
许是你看我可怜,关了几日便把我放了。离开的那天,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情感很复杂,有轻视,有可怜,或许还有别的,可我来不及品,你就已经走远了。
回到西辽,父皇对我视若无睹,我习惯了。虽不喜我,但他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就这一点,就不至于让我觉得他厌恶我太过于难以接受。
在西辽的日子里,我总是不能忘记初见你时,你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也学着你的样子舞了舞剑,不消片刻便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一连躺了好几日。
太医说,我身体有恙,不可做过于激烈的运动。于是我只能弹琴书画,把自己活的越来越像个废物。
十六岁那年。
我被当做质子送入中原。
当时我还不知道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只为能够再次见到你而暗自高兴。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懂得了什么叫做翘首期盼,幼时见你那一面,也终究在我心里发了芽。
刚去中原时你对我很好。时常来看我,陪我谈心,听我讲话。
我还记得那一天,月亮圆的刚好。你满身酒气,把空气染得三分醉意。
你立在庭前,目光裹挟着秋风微凉,望向我,说:“你为我弹一曲吧。”于是,我的手指就在琴弦上跳跃起来。
你拿着剑,合着音乐飞舞起来。红色的剑穗搅碎了黑暗,长剑一次次划破长空,发出诡异又好听的声音。
疯了,当真是疯了。你竟然开始亲吻我。
我像一个初出茅庐又怀揣着珍宝的盗贼。忐忑又兴奋的享受着那一刻。
你的身影一笔笔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代替了四年前的那惊鸿一瞥,成为我日日夜夜的黄粱一梦。
许是难得一个称心的消遣,那日之后你我的关系便近了些。
每日弹弹琴, 练练书法,倒也自在。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天气也变得越发的凉,中原人都换上了厚厚的裘,你也替我披了一件。中原的服饰不似西辽散乱,每个款式都做的额外精致美观。看着穿在身上的中原服饰,我突的有种和亲而来的错觉。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是个凤血盉的。许是你一次喝醉误了口,许是你越来越频繁的给我下沉睡的药,许是你料定我不懂中原字,所以连书房连书房里摊着的罪证都懒得收。
只是你没想过,喜欢可以带来这么强大的力量,让我在西辽翻遍了中原书籍,用了两年时间,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一个一个认清了。
我的眼泪真贵。我心想。
确定了自己是凤血盉之后,我坦白的告诉了你,我已经知道了。
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发现你的拳头也悄悄攥紧了一些。
或许你也对我有一点点的感觉,所以才这么害怕我知道。在面对关于你的事情,我总是会这么自欺欺人。
自那之后,你日日夜夜看着我。怕我自杀,怕我耍炸。可我又怎么会自杀。我想,你让我为你而死我都欣然接受,更何况只是成了凤血盉。
是我在你身边偷得的微小而的确存在的幸福感,一日日瞒骗着我,让我越来越昏了头脑。所以才无视了你对我的伤害。我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心意。五年的感情发酵的厉害,我忍的酸疼。
凤血盉的事情揭露开,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泪罐子。太医喂我服用了各种各种的催泪药物,我每天眼睛都涨得酸疼。直到后来再也哭不出。
我察觉出,你是真心想对我好,所以自那之后你就愈发宠爱我,尤其是当了皇帝之后,跟我同进同出,还不顾大臣反对给我封了后。
北越的发展也越来越顺遂,你每晚批折子批到很晚,我就陪你到很晚。
大抵是人间情爱向来如此,没迎来七年之痒,到先迎来分离。
上修界的仙师找来后,我见你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选江山吧,我跟你说。毕竟一条命换千万条命,真的是太值了。
你抱着我哭了许久,那酸楚难言的情绪也开始侵蚀了我,在我的心里下起雨来。
我明知道在你身边这七年,是我偷来的幸福,但真正要交还的时候,却已经舍不得了。
官宸,我最后这样叫叫你,你未来的皇后一定要挑一个温婉的女子,你不说,我也察觉出来,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受了很多苦。每次上完朝你都很疲惫,折子里也时常出现废后的字样。
官宸,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凤血盉很难练,在上修界也不可多得。没有经受什么痛苦就练成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官宸。我从没有后悔过,遇见你,在一起,为你生死,希望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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