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房后面山上的施工灯把夜的黑肢解的支离破碎,那一点一点碎片飞舞飘落进陆明仁睡醒睁开来的眼睛里,晃动着昨夜醉酒后的失忆。
他摸到手机,才知道离天亮还得一会儿。妻子和女儿睡得正是深沉,那均匀的呼吸仿佛是对他失眠的嘲讽。他轻轻地推推妻子,想把她叫醒聊聊天,问问昨夜醉酒后自己有没有失控。妻子翻个身,说困得很,再翻一个身过去便掉入自己的梦乡。他醒在自己的孤独里,想找个人说话,时间不对,没有人愿意答理他。
披了睡衣立在阳台上,点一支烟,轻轻地吸着,边吸边望那护坡,想起那护坡上曾经住着一只小松鼠,仅是一只,而现在,因为修护坡的关系,它的家已经被钢精水泥侵占了。那是一只很可爱的松鼠,他想,但却很孤独,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它有同伴!
一支烟把他抽得更加清醒,体内没有转移完的酒精这时也对他展开了生命最后的攻击。他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痛饮了几瓶矿泉水,感觉似乎好一点,可他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他很想在大脑里回放一下昨天醉酒后自己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再怎么努力,他也只能记起昨天自己的确是真醉了。
听夜的寂寞在一支一支烟上明明灭灭,却怎么也照亮不了他混乱的思绪。想开电视看,他走到电视跟前却犹豫不决,他害怕影响父母休息。他轻轻地上个洗手间,便强迫自己又回到床上,享受属于自己的夜和夜色里的失眠。
再次醒来,他张眼四瞅,发现床好大,大的让人觉得自己都快被淹没。
起床之后,听父亲说才知道老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母亲问他吃什么。他平静地说,自己出去吃。
对于老婆回娘家,他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他庆幸自己不需要对她找借口出去会凌雨琦;可另一方面,他觉得老婆回娘家一定有什么深层的意味,这肯定和他昨天醉后吐真言有关。
见到凌雨琦,两人四目想望,直抵彼此灵魂,看看那里面有没有自己。他走过去把她轻搂在怀里,她的手扣着他的腰,一股巨大的激情让唇和唇紧紧贴在一起,……
“对不起,我想回啊,我已出来几个小时了。”他愧疚地望着她,希望她能体谅她。
“你回啊,没有人拦着你。”她已坐起来,眼瞅着电视很平淡地说。
他再次搂搂她,在她的额头上一亲。他开始穿衣服,而她,两眼紧盯着电视,他仿佛就是她的空气。
他离开房子已把走廊走到头,内心的忐忑让他有种疼,他回过身又往回走。抽干空气,人就会窒息。她正默默地流泪,见他立在自己身边,她止不住偎在他怀里,好想就这样一辈子,就算一辈子还剩几个钟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那就是最幸福的一辈子。
他狠下心决定再陪她一个小时。父亲的来电摧毁了他的决心。父亲告诉他,一定要注意影响,尤其是男女关系,并且希望他这几天用心看书,不要错过进政府办当秘书的机会。
“对不起,我真的回啊!”他不敢看她的眼神,他继续说:“房钱我就不掏了。”这句话就像一条鞭子,他明明可以不举,但他却偏偏把它抽在自己的灵魂上。
“我知道。”她搂着他,说:“每次,都是我一个人悄悄地来,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能不能送我?”她忍住了自己的哭。
他内心挣扎到自己虚脱。“我这就得回去。”他在她额头上一亲,希望能亲走她的不开心。
……
回到家,他就钻到自己的卧室,孤零零的房子映着他的徘徊。
……
“我已走了。”短信就这四个字,简洁地让他心痛。
他走到阳台上,点一支烟,轻轻地吸,他忽然想起自己已过三十岁了,到行政上去也没有了什么前途,更何况自己是否能够进得去也是个问题。
他从阳台的玻璃望出去,暮色正浓,把那护坡浸渍得有点模糊,他想起那只小松鼠,不知道他现在居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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