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淡如水的女子。
温盏的指尖似春葱纤嫩,细呷沏好的雀舌茶飘香,捧茶尝味时舒开柳叶眉,执起笔行云流水般在纸上写画。
我拢紧了身上的白狐绒披,旗袍开衩翘起腿,尝一羹金丝燕养颜,拨弄她最近新收藏的白玉佛珠串,珠粒圆润无暇底部嵌入银铃纹坠,甚是好看,衬得她气质。
温盏,你姐都结婚了,那你呢?
不急。
什么不急,温老爷都给我私下提个醒儿了,让我给你尽快物色个金龟婿呢。
我取一点雅霜抹匀白皙手背,桂花香淡淡沁入心脾,品一口她平时喜好的茶,抱怨茶温,她亲自起身帮我换了一杯,身旁的小丫鬟欲言又止,乖巧地去添了道暖炉炭火,火烧的熊熊正旺,迷了我眼。
温盏嘴角噙着笑意,眼波柔意流转,转身倒茶时剪裁的旗袍服帖纤瘦体型,细看雪牡丹在裙边绽放,却有另一番的书墨韵味。
发丝妥帖在脑后盘成端庄的髻,俨然是大家闺秀的典范,眉眼之间竟有几分似已故的温府夫人。
冬季末头,上海城一夜间落下了纷飞银雪,温府内张妈将一羹羹熬浓的鸡汤往卧在病床上的温盏嘴里送去,温老爷子焦急地在闺房外来回走动,眉头深锁。
府里丫鬟告诉我,温盏昨晚半夜赤脚在雪地里赏景,身子骨受寒侵,今早高烧不退,把府内人上下折腾了好一阵子,温老爷子得知后脾气暴躁摔了杯,可心内还是挂记着女儿。
春天悄无声息的到来,小道消息听说温老爷子将女儿许配给了广州张家的少爷,我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去了见她。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大病初愈的温盏脸色差了许多,墨黑发丝披在双肩,眉眼间淡淡的愁绪,指尖来回摩挲瓷杯。
我一身的桃红单旗袍煞了时景,她如一是月牙白的衣裳,身上没有新娘子该有的喜气,我心疼地替她披上外套抵挡冷风。
她抓着我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拍打着我的掌心,轻声细语的叮嘱。
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过,要记得我。
老爷既然说了,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
我忍着离别的疼痛,苦涩中挤出一丝甜笑,温盏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我的脸庞,再回过神她已离去,她耳边的桂花香随空气散尽。
而后的二十年,我曾书写过许多信予她,字字入情,真心实意的盼她过的好。
很多时候,她只是回复一句话,抑或几个字。
《朝夕》一切安好,佳人勿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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