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真的，想抽烟。

不知是什么时候萌生的这个念头，可能是抽烟这件事最适合我现在的状态了吧。每天的生活已经可以感到一种索然无味的空虚。起床或是不起，吃饭或是不吃，全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我感到我还活着，但却感觉不到哪里是方向。亲爱的，我迷路了。

是的，我在人生这趟只有出发没有返程的旅途上迷路了。好久也没有写东西了，因为不知该写些什么；好久也没有给家里联系了，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段时间我在随性，其实也就是在纵容自己丧！想读书时就读，不能读时就看人，看各种各样的人，成双的，单飞的。这段时间夜晚的操场成了我新的情人，我在那里留下了很多话，也学吸了很多烟，尽管最终也没有学会吧。

每晚坐在操场望着那时有时无的星星和月亮，我都会忽的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在那一刻，我可以去正视我内心的感伤，我可以去触摸我真实的本心，我可以去抛弃我阳光下的模样。因为很多次，我都忘了我是谁。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梦想着成为一位自由的撰稿者。试着去写一些东西，好的坏的，因为本身不是学中文的，所以也就少了些负担，有点无所畏惧。想着去读那些以前落下的书，长的短的，想把浮躁不安的心交给书籍，去浸润一下平静。我也曾萌生过那么一种幻觉，以为靠自己微弱的力量能为读者带去一点点美的愉悦，或者思想的痛点。我确实那么去做了，虽然可能不是尽善尽美。我做文学，我渴望用文学来爱。

然而让我这段时间陷入思考深渊的，却并不是我写的好坏或是写不出文字的那种困惑，而是我开始质疑生活的意义。我在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而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

金宇澄在谈自己的非虚构作品《回望》时，说到一个观点，成为我的痛处。面对现实，无论你如何穷尽修辞和文字天赋，事实最真的部分也都烂在了肚子里，那么，文学是无力的吗？

文学能做什么？这问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回答。我在想面对废墟，我是该拿着纸笔从旁记录，还是放下纸笔，抬起担架往前走，寻找生还者？我一直期望我可以通过文字留下点什么，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意义就在于字里行间，就在于笔尖的真情流露。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我什么也没有去做，我所坚持的和我所理想的，都将要坍塌。我不能对一个出租屋即将要被推倒的人说，来，我们读几首穆旦的诗，这样你会好受些。我不能对一个遭遇性侵的女孩说，来吧，我们逃到文学里去吧。

如果我不能寄情于文学，那么我又该寻找怎样的出路。我完全否定了我自己。我停止了写作，重新再去读书，去健身，去游泳，去试着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当试着去做这些事时，我突然的发现，这些平常人的简单的日常，竟被我长久的忽视和不在意。

既然人生充满了痛苦，既然已经看清了生活的真实状态，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变得可以忍受？当我每天逼迫自己早睡早起按时三餐时，当我每天去做那些诸如洗衣服吃饭这类生活的琐事时，当我习惯并走入这些“平凡”时，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生活嘛。真正的勇敢，是看清了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而我也甚至包括大家，现在缺的就是这种勇敢，这种亡命天涯的勇敢。

“文学是否有意义”这种纠缠着我不放的问题，我想本身就没有答案吧，我只是去读，去写，去生活。我也觉得生活可能本身也就没有意义，而是我们在生活的过程中赋予它别样的意义，生活的意义可能就在柴米油盐中酿造。我们总想干一番大事，心想即使不能青史留名，那也要遗臭万年，我们总是不愿也不甘面对生活中那个平凡的自己。可是我们真的反抗生活了吗？

我以前想既然生活如此残酷，那我就埋头文学，给心灵一点慰藉吧。现在我觉得那真的是在逃避生活，又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勇敢过。面对滴滴司机奸杀空姐，我愤怒；面对大学老师性侵学生，我愤怒；面对北大岳昕事件，我愤怒；是啊！我愤怒，我一边愤怒，也一边习惯了愤怒，乃至成为了一种标配的情绪。除了愤怒，我在想，我是否迈出了那试图改变的一步，答案似乎是没有。面对晚睡晚起一次次打破计划，我原谅；面对自己不努力造成的失败，我原谅；面对自己一步步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我原谅。是啊！我原谅，我一边原谅，一边习惯了堕落，觉得惟独那个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也可能不是只有我这样想。那是我们变得太懦弱太弱小了，还是这时代不让我们强大了？我不想归咎于时代，而是想让我们自己反省自己。因为哪个时代不糟糕？可哪个时代都有星辰。别再这样“丧”下去了！去试着想上班，想恋爱，想结婚，想出门，想和人说话，想去看看这世界！勇敢点吧！活的更加自己一点，既然诅咒体制那就勇气离开，既然痛恨人情那就不要点头哈腰，既然鄙视圈子那就不要苦心钻营。不要拒绝真实，就变成了懦弱。不要丢了那种亡命天涯的勇敢，让这个时代给你我的脸上画上犬儒的妆容。

这到底是不是“生活意义”的某种解药，我不知道，也不敢妄想自己可以开这服药。我们都是这个地上行走的普通人，逃不过生老病死爱恨离愁，也都是走向那虚无缥缈。可是我们是佝偻扭曲，还是选择伟岸挺拔，这活的姿态却非常重要。面对废墟，我想我现在会选择加入寻找生还者的队伍，我不愿做那个捧一本书在远处观察的人。如果还有时间，我觉得我会去想一想我可以记录下什么。但首要的是，我应该迈开脚步。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吧，我要去市井里寻找生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