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看着手机上阿芸发来的婚礼邀请,怔住了,大脑有几秒是空白,阿芸接连发来几张结婚照,手指关节像是冻住了无法动弹,这可是她啊!藏在心底二十几年的那个人,即使几年没联系,可自己知道那分量,还是沉甸甸的。回忆瞬间铺天盖地般涌来,在心里撕扯,这份只属于自己整个青春的,独家记忆。
阿芸,在阿宽心里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像天上的云一样随性飘逸,又像春天的萋萋芳草般干净清新。也许是早熟,阿宽自一年级时见到这个笑里带着阳光的长发女孩,就把她藏在心里了。小学时是同窗,阿宽年幼的喜欢跟所有年幼的表达一样,各种捉弄她,把她气得脸蛋红扑扑的或者急的直跺脚,跟她做同桌的那学期就找她借各种东西,问书上的习题,只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但是阿芸的世界里好像除了学习就是她那几个小姐妹了,不过阿宽也从没灰心过,那时年少,不懂得何为喜欢,只知道这个人于自己而言很特别,要是对方也把自己作为最特别的那个人就太好了,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反正还有那么多用不完的明天。
一晃小学六年就那么过去了,阿宽与阿芸又在同一所初中,不过阿芸家也从村里搬到了镇上,初中又不在同一个班,以后要想天天碰到就没那么容易了,阿宽暗自感叹。十四五岁的时候个子在疯长,阿宽初中时就慢慢显现出大男孩硬朗的轮廓了,消退了些之前的稚气,阿芸也长高了很多,还是清瘦、长头发马尾辫,喜欢穿纯色的裙子,成绩优异,忙着学习、做老师的小助手、组织同学们出黑板报等,阿宽依然对学习没太大的兴趣,只是喜欢去公告栏附近的一棵大樟树后,半藏半躲地看阿芸组织同学们出黑板报,让这个女同学在黑板一隅画画,让那个男同学在另一块地方板书,看到阿芸跟男同学讨论时有说有笑,阿宽心里就有点闷闷的,搞不懂黑板报到底有什么魔力,有什么好笑的,一生气就转身回自己教室了。有时候大课间休息时,阿宽也会佯装去阿芸的班级找自己认识的朋友,眼睛的余光总没离开过阿芸的座位,有时候阿芸看到了,就礼貌性地冲阿宽笑笑打招呼,但阿宽反而不敢正视余光里的那个影子,他也不明白自己慌什么,或许是那影子会发光吧。一个礼貌的问候何以让自己兵荒马乱,阿宽开始懂了,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中考后阿宽名落孙山,基于对学习无任何兴趣,他直接选择步入社会,那时农村正盛行读书无用、外出打拼遍地黄金的风气,农村很多父母对于学习不好的孩子,并不反对他们外出打拼。而阿芸则顺利考入省重点高中,从此两人的轨迹再难有交集了。阿芸读高中时,阿宽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因为过年的时候,村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会举办一次聚会,阿宽每次都早早去聚会的地方,一边跟儿时的小伙伴们玩牌、看电视或是吹牛聊天,他都选择对着门的位置,阿芸家远一些每次会来得稍晚点,这样她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了,伪装着的不经意,反正除了自己,谁也不懂。
每次见到的阿芸,还是跟小时候那样让自己着迷,但举止投足间已然是个大女孩的温柔模样了,就是这该死的轻声细语,像春风般温暖和煦,搅得人心动不已、热血翻腾。有一次阿宽得知阿芸寒假时加入了学校的志愿者服务中心,犹豫再三后,一身西装革履地去见阿芸,鼓起勇气上前与阿芸打招呼,胸中纵有千言万语,结果也只是说了声:“嗨,你怎么在这里?”迟疑了一会指着不远处新开的大型超市说,“要不要去买点吃的休息下?我请客,吃什么都可以。”毕竟自己已步入社会几年了,手头的钱总比阿芸一个学生要宽裕很多,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阿宽脸上洋溢着几分难得的优越感。阿芸脸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说“谢谢,不过不用啦,我饿了就自己买,新开的超市蛮大的,里面东西还挺全,你自己转转”,便转身忙活自己的去了。阿宽悻悻的离开了,感觉阿芸脸上的红晕像一层雾,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隔年阿芸上大学了,不过从阿芸的闺蜜那里得知,她在大一时便恋爱了!比起一年见一次、与日俱增的思念所带来的煎熬,这一消息确实让阿宽感到心痛不已,痛失心中所爱,阿宽想买醉,虽然早早的步入社会,但阿宽也从没放任自己酩酊大醉过。那一晚阿宽喝了一瓶白的,其实是灌下去的,心中五味杂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表白?为什么不努力读书跟她考同一所大学?为什么感觉自己与她越来越陌生?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吗?怎么就跟别人恋爱了呢?积压已久的各种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沉甸甸的,压得自己想大口喘气。内心最美好的东西,眼看着一点点破碎了,自己只能听之任之,对方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自己躲着痛苦,爱一个人难道就活该这样吗?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阿宽痛并愤怒着,想哭却又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去流泪。
自此,阿宽喜欢上了喝酒,既然不能亲口对阿芸说,那就把这份喜欢藏在酒里吧,自己再一口口喝进去,那份喜欢就又回到了自己心里,醒来阿芸还在那个地方,习惯了喜欢一个人,只有继续喜欢,才能让自己心里不那么空。大二那年阿芸跟男朋友分手了,据说是因为异地的原因,阿宽得知消息后喜不自胜,当即买了瓶好酒,配了两个小菜,现在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喝酒。借着几分酒意,那晚阿宽拨通了阿芸的电话,“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里传来阿芸的声音,很轻柔,听得阿宽心里甜甜的,想哭。“阿芸,我是阿宽啊”,“阿宽......哦,是阿宽啊,好久没联络,有什么事吗?”“没......,没什么事,只是好久没联系,我试下这个号码还在用吗,打扰了哈......对了,我加一下你的QQ吧,以后保持联系......”阿宽加上了阿芸的QQ,只觉以前喝的酒,没白醉。
要跟阿芸表白吗?加上QQ后阿宽一直在犹豫,万一表白了阿芸不同意,以后还能再见面吗?还能做朋友吗?阿宽期待表白,但更害怕表白失败后需要承受的结果,万一弄僵了,以后就真的再没有机会了。阿宽的好哥儿们给他支了个招:与她聊天佯装向她求助:自己在追一个女生但不知道怎么追,希望阿芸站在同为女孩子的立场上给支支招,看看阿芸在不在意。阿宽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打探阿芸想法的办法,可结果阿芸很认真的在给阿宽分析女孩子这样的举动可能代表什么心理,还给阿宽各种支招鼓励他加油,一面给认真的阿芸编故事,一面阿宽内心甚是失落,原来自己在阿芸心里,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算了,都做了这么多年普通朋友了,总比朋友都没得做强,阿宽选择还是跟以前那样,默默喜欢就好,能偶尔找机会跟阿芸在QQ上聊个天,就很好了。
日子就像一条流淌的河,水静默无声,不知不觉中却已经流出了很远。阿芸毕业工作后又恋爱了,这次阿宽并没有跟几年前的那次一样喝得大醉,只是对着那个QQ头像,点进去,却不知道该打些什么字,是祝福?还是问候?可这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吧。关掉对话框再打开,关掉再打开......既然无言以对,那就选择默默祝福吧,阿宽告诉自己。下了QQ蒙着被子睡觉,被子不暖但有点重。后来在QQ动态里,看到阿芸发的与男友的合照,阿宽在评论里留下一行字:祝幸福,结婚时一定要请我哦,呵呵。然后把阿芸的动态屏蔽了。
不打扰你是祝福,但我做不到看你跟别人在一起幸福的样子,最好的爱是手放开,但别人牵你的手,我还是忍不住难过......看着阿芸的结婚照,往事一幕幕浮现,虽然不再那么难过,可心里还是闷闷的有点不舒服。阿芸的婚礼邀请阿宽婉拒了,觉得没必要了,也不想难为自己。这场二十几年的暗恋,最终输给了自己,静悄悄的,阿宽在心里为它写了一个结局:再见,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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