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之变

文/老鹿

天鹅之变

忽一日，家门口来了天鹅。

青青碧水之上，雪白美丽的天鹅游弋嬉戏，美得像个梦境，村人都不敢相信，一传十十传百，引来观众无数。天鹅似乎也不怕人多，时而自在觅食，时而引颈高歌，开心的小孩向长脖子天鹅抛喂食物，慢慢引得它们上岸来。

天鹅悠闲地在小河边菜地吃些青草、菜叶。

村人尝试着像引家鸭似地引它们，有几只胆大的，先跳上门槛，再展一展翅膀，踮脚下到屋里的水泥地上，喂它们豆子、玉米粒，也吃。

吃饱了，回去了，它们排成了队伍，一只只展开翅膀，陆续飞向蓝天。在村人的招引声中频频回望，很领情、很留念的样子。

“天鹅通人性啊，晓得我们对它们好呢……”

村里乡亲都很感慨。

这事过去了一段时间，大家也渐渐淡忘了。

忽一日，天鹅又来。

十多只，好像比上次还多几只。有白的，也有黑的。

这次它们更加不怕生了，熟门熟路地在家门前的小河里游弋嬉戏，青青碧水之上，雪白美丽的天鹅引来众人观赏。黑色的天鹅从未见过，更加引起村人的好奇。开心的小孩向长脖子天鹅抛喂食物，慢慢引得它们上岸来。

天鹅悠闲地在小河边菜地吃些青草、菜叶。在农家门前道地上停驻红红的脚蹼，收拢或白或黑的翅膀，村人像上次一样给它们喂食。

傍晚，天黑下来了。吃饱了的天鹅，很困倦慵懒的样子，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有一种振翅欲飞的急迫神情。

这事，奇怪了。

众人都来探究，仔细看这些天鹅，原来都已显老态，肉皮粗糙泛红，毛色黯淡无光。

它们老了，飞不动了。

更奇怪的是，这次村人并没怎么招引，它们却自作主张地一只只进了家门，并且扇动翅膀、踮起脚尖站起来，哎呀呀，脚蹼变成了双脚，翅膀变成了双手，眨眼之间显了人形。

白的是女人，黑的是男人。

而且，全是老人。

众人看得呆了，以为碰见了妖怪，胆小的开始溜走，胆大的问他们问题。

老人中有个聪明的，能说话，虽带有细碎的鸟语声，加上手势辅助，也基本能够交流。

原来他们家乡，嫌弃老人，非常不堪，晚景凄苦的老人们，集体发愿变成天鹅，来到这里——听说这边山水环境非常好，尊老养老也非常好。上次来了，果然看到村人老小和善，飞在天上还看到长长的丧葬队伍，哭声哀哀，感情真切，对老人有万千不舍……

原来如此。

村人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的人特别喜爱天鹅，把它们当做珍贵的客人对待。但对老人，虽然家家尊老、厚养，认为是天经地义，人之本分，却也谈不上喜爱。更何况是素昧平生、没有养育之恩的老人，谁也没有尽孝的义务。

但既然来了，也不忍心驱逐他们。众人商量之后，由各家轮流供养，就像过去接待逃荒、逃难到这里的人一样。

老人们于是在这个仁义的江南水乡安顿下来，不再化作天鹅，云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