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破书万卷，两眼已无神

1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是前辈。

“读破书万卷，两眼已无神”的是后生。

2

读书破万卷，意之所到，兴之所会，伏行千里，流若泉涌。

读书破万卷，情近乎痴，才兼乎趣，眼波为墨，触笔成神。

读书破万卷，观的是书，赏的是景，品的是艺术，味的是人生。

读书，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看风景；看风景，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读书。

读书，千里万里，水复山重；看风景，泰山不动，脚注成云。

读书赏景，一切科学、一切哲学莫不是玩味的艺术，莫不与美相逢。

推开一扇门，又是一扇门，每扇门不同于最初的风景，却不妨碍其为风景。

打破一个系统，又立一个系统，每一个系统莫不自洽无痕，却绝不以真理自评。

读书破万卷，破的不是书本，而是一次次打破自我认知，读出不同的内容。

读书求知，求知亦是赏景，趣味的是过程，艺术的是人生。

无所为而为，无所动而动，大化流行，惟心所纵。

不隔的是知识，无碍的是美感，两脚落地，下笔成神。

3

读破书万卷，蠹虫盘丝洞，埃土缁衣深，百年无人问，断简半埋尘。

读破书万卷，伤的是眼，费的是神，纤手猛于虎，一触即永损。

读破书万卷，观的是废墟，捞的是埃尘，食的是土，嗅的是虫。

读书，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考古；考古，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注书。

读书，上穷碧落下黄泉，只为断简二字争长短；考古，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尧舜禹汤略可凑数。

读书考古，一切诗兴、一切艺术莫不是死板的证据，莫不与美无偶。

打开一扇棺，又是一扇棺，腐臭接着腐臭，却不妨碍神偷处处留洞口。

拼出一个整体，又一片零碎，每一系统莫不破绽百出，却绝不妨碍它们以真理自许。

读破书万卷，读的不是历史，而是一次次心灵的葬礼，把最后的美感荡灭无余。

读书考古，考古亦是作古，重复的是过程，无趣的是人生。

有所为而为，有所动而动，名利皆参，惟心无与。

隔的是艺术，碍的是心灵，两眼望天，皓月如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