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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015年10月23日

第二十七章 2015年10月23日

作者: 樾人歌 | 来源:发表于2018-12-05 20:11 被阅读2次

    《实习律师日记》
    第二届小说创作月参赛作品

    2015年10月25日 阴

    火火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靠近额头的头发被剃了一块,还没完全褪去红色的伤疤,衬着白惨惨的头皮,显得狰狞可怖。

    火火抱着镜子长吁短叹,咬牙切齿,“姐这么个沉鱼落雁貌,变成这幅德性?”

    我哭笑不得,“耿焱燚,你是脑子被砸坏了,还是眼睛瞎了?沉鱼落雁是你这样,王昭君都要被休回汉室了!”

    只为手伤未癒,再加上头顶着片光秃秃的头皮实在有损医生形象,火火的实习医生生涯只得暂告一个段落。学校专门派了教务处的老师来接她回校休养,搞得我们俩都受宠若惊,我更是屁颠屁颠地一路跟着把她送到了学校。

    火火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医院的病床真是太难睡了,还是学校的床舒服。”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还在医院实习,火火又伤在手上。我有些担心,“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一个人行不行?不行我就再请一星期的假陪你。”

    她从床上探出头来,大睁着双眼,“你不会是真的不想回去做律师了吧?”

    我心虚地答道,“不做律师,我还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困扰着我:自己到底还能做什么?公务员,还是法官,检察官?

    火火睁大眼睛,很迷惑的样子,“你真不想做了?你这星期没去上班,接了那么多电话,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做律师呢!”

    是啊,我叹了口气,电话是挺多的:先是余律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客户那边等着开预备会,律师必须到场;后来是张姐问我王律师的卷宗是不是还没装订完,有两个案子准备结案;再后来是王箫箫问我是不是打算辞职去参加法官招考;最后是柯儿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教他做面包。

    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事儿,没一件是我自己安排的。

    说律师是自由职业的人,估计是没有把实习律师和低收入律师计算在内!象我这样收入的律师,每天都被别人追着做这样做那样,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火火,还是当医生好啊,人吃了五谷杂粮总会生病。人可以一辈子不需要律师,但不可能一辈子不需要医生。”

    火火看了我好一会儿,“那你这是想好了?”

    我摇摇头,“我其实也没想清楚。当初进律所,不过是亟需一份工作解决生活问题,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在律所工作了这几个月,要说一点不喜欢这个职业,”我苦恼地皱了皱鼻子,“好象也不是。但要说多喜欢,也说不上。”

    “你把拆迁补偿款全给了你姐姐,真要辞职准备考试,可怎么办?”这回换火火忧心忡忡了。

    “到时候再说吧”,我含含糊糊地回答。

    那笔拆迁补偿款一共不到二十万,我和姐姐各有三万,我把姐姐的银行卡号提供给了拆迁公司,把自己的那一份也打到了她的名下。

    “她要生孩子了”,我向火火解释道,“好长时间没收入的。”

    火火白了我一眼,“自己都还干晾着呢,操心别人。”

    在火火的坚持下,我最终还是坐上了回K市的高铁。

    没想到竟然在车厢里遇到了熟人。

    “胡晓,”范林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也是过来出差的吗?”

    我见他身上穿着制服,旁边还有几个穿同样制服的人,心里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不是,是过来看个朋友。”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那几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向我这边走过来,我听到那边传来几声调侃的笑声。

    他跟我邻座的人换了位置,很高兴地在我身旁坐下。我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这是还要去K市办案吗?”我努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嗯,好几个案子在一条线上,就一起带出来了。”他点点头,微微地笑了一下。我发现他的笑容里已经没有了读书时的腼腆,开始变得有些职业化了。

    “你最近怎么样?”他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话题。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他的那个问题,“挺好的”,我垂下视线,看了看藏青色制服袖口下的那双手,感觉到手的主人好象有心事,不停地相互搓着。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范林澜问了一句,“还是决定在K市做律师吗?”

    心里一激灵,原本朦朦胧胧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

    我抬起头,正好撞上范林澜的视线,没来由地心里一跳,赶紧把脸转向另一边,伸手去拿自己的水杯。

    “目前应该是这样的”,我喝了口水,心也平静了不少,“我也没地方可去。”

    范林澜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后,“哦”了一声,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已经是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达K市。和范林澜一起出差的几个人买来了套餐,顺便也给我带了一份。

    我喃喃地道了谢,其中一位戏谑地说道,“小范,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

    范林澜正要开口,我赶紧抢过话头,“我叫胡晓,是范林澜的大学同学,现在在K市做律师。”

    “哦,律师啊!”其中一人感叹道。

    几个人的表情都微妙起来,我知道:执行庭的法官对律师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执行难是多种社会因素造成的,法官深有体会却不能抱怨。于是,着急上火的律师就成了同样着急上火的执行法官的垃圾桶,所有的抱怨和不满也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我胡乱地扒拉着饭粒,感觉到范林澜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我心里有气,忍不住转头盯着他的眼睛,“我这样说,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丢脸?”

    他有些吃惊,“你怎么会这样想?他们没有恶意的。”

    我一愣,随即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们始终是两条路上的人了,职业的思维习惯已经让我们彼此越来越陌生!

    范林澜似乎也和我有相同的感受,他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在K市下车。除了礼节性的告别外,我们竟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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