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的一年,拯救了蒋方舟,就像两百年前逃离魏玛的歌德,终于在意大利重获灵感。
歌德的出逃“并非是因为走投无路,而是他发现自己的人生不知不觉被套上了一个齿轮:白天忙于政务,业余创作一些爱情诗,生活把创作热情压榨得干瘪枯竭。”
东京一年对于蒋方舟来说,也是与平日生活一次短暂的决裂,将生活带离旧日的车辙。那里,有熟悉带来的舒适感,但更多是机械的重复和被操纵的无力感。
“我在东京的生活仿佛在一种看不见的屏障中,无论是走在拥挤的表参道或涩谷,还是被裹挟在人群中去看花火大会,我始终感到人群是幻觉,我在与自己单独交谈。被迫的认真与被迫的隔离,把我从之前一直在被动加速的跑步机上的生活中解救了下来,重新获得了观察和思考的能力。”
《东京一年》是蒋方舟记录2016年旅居东京见闻的散文集,看了她的自序,以为这是日记(整本书确实是日记的格式),其实除了前面几篇初到东京时的生活琐碎,其余都是散文和评论。我相信这鲜明的谈话口吻不是日记,即使最初是,也应该经过精心修缮和重写。
这本书间接地触及了一个问题,旅行有什么意义?身边有非常排斥旅行的朋友,旅行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花钱-费用昂贵,疲惫-舟车劳顿,繁琐-旅行前的手续,最终成果常常只是标志性建筑前难看的剪刀手。因此得出结论说,现代人的旅行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刷手机和自拍,而旅行的冲动多半出于跟风或者被营销洗脑。
我想这本书部分地给出了一个答案,如果说东京一年式的旅居生活是与日常生活的一次决裂,那么短途旅行也可以是对日常生活的一次暂停。
《东京一年》看起来写得是旅居生活的札记,其实暗含着对被动式生活的反抗。作者向往生活的暂停,短暂地逃离熟悉的生活,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过上陌生的生活;这过程中当然会有窘迫和尴尬,比如蒋方舟自己写到的,交流困难,乘错车,迷路,孤独感等等。蒋方舟在这本书的开头说,东京一年拯救了自己,令她重获观察和思考的能力,全书的每一篇札记则说明了东京是如何让她重获新生的。一言以蔽之,就是新的体验重新激活了自己,注意力暂时转移,日常生活曾因为太多次重复而卡住,这一年则是一次重启。
个人而言,我也有同感。至今仍然记得15年的那次旅行,短短的11天带给我强烈的轻松惬意感。我在上海忙碌而紧迫的生活被暂停了,关于没房没钱、大龄未婚、年终绩效、下水道堵塞之类的问题忽然离我很远。身处异国他乡,我不再纠结,心中只有地中海的湛蓝、安达卢西亚的阳光、弗拉明戈的悲怆和哥特教堂的雄伟。
虽然旅行结束后,还是要一头扎进日常生活的滚滚洪流,但一次暂停似乎部分地修复了我的力量。
从这个意义上讲,即使没有朋友圈,也仍然值得涉远路、走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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