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

一扇门

  年迈的妇人一个人独居，还有一条狗。这条狗不是她的，是她女儿的，也是她孙女的。在厚重的绒毛下不难看见它黑豆大小的眼睛闪着光芒。这是一条泰迪狗，已经3岁了，老妇人不太喜欢狗，总觉得狗比较脏，但还是会准时在饭点为它准备一碗狗粮混合着大白米饭的食物，老妇人和自己的丈夫吃完饭后，洗了碗，织了一会毛衣，准备等天黑下来时就带狗出去溜达溜达。老妇人的身体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与她同龄的老人，个个体态丰腴，唯有她，精瘦的像棵杨柳树，风一吹，身上的衣服连带人就一起晃一晃，好让人担心。而且她眼睛还好的很，能织毛衣，能缝补衣服，还能缝鞋垫呢。她经常边忙着手上的动作，嘴里一边念叨着，狗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她，又把头低下，闭起眼假寐。

  那条狗经常跑去门口趴着，眼睛一睁一闭的，下一秒好像要睡着，可每当有人上楼。只要传出脚步声，它就猛地睁开眼睛，迅速从地上站起来，仔细辨别着是不是它的主人，它是不是还会在想，主人会像不知哪年的夏天，和玩出旅游的小主人一起回到家中，那么它一定会很激动的，它会狂吠，已通过自己的方式来表现出自己的开心，主人会先去换鞋子，小主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和它玩闹，它一定会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皮，摇晃着身体等待着轻柔的抚摸。也许它趴在门口，等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或许有一天它会忘记自己主人的脚步声，可它是不是会想，狗的记忆力远胜金鱼，也许当它在即将忘却时，它会再一次听到那个熟悉但又变得陌生的脚步，然后它会和往常一样，兴奋的迎接它的主人，它会乐此不疲的去逗主人开心，只要它能够再一次听到那个声音，再一次就好。

  它精明的眼睛逐渐消失光芒，老妇人有时也会坐在它旁边，陪着它一起看着门口，好像昔日的那一幕真的会在一人一狗的期盼中重现。老妇人摸了摸狗毛，它的毛发也不像往日那样光亮，只是变得暗沉，和老妇人的眼神一样，日复一日的变得暗沉，毛衣也不织了，鞋垫也不缝了，反正也没人再用了，可老妇人依旧会在深夜，把曾经做好的毛衣和鞋垫拿出来，轻轻抚摸，精瘦的人越发的瘦，脸上根本没有肉，脸皮像树皮一样，单纯的依附在骨头上，少了一层脂肪，那脸皮上的斑和皱纹真的像树皮一样，宣示着岁月的痕迹，老人眼里经常会有几点水光，她总是会用她那双粗糙的大手抹去，颤颤巍巍的动作，让人不经怀疑，她什么时候会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天。那条狗会死在门口，它会等，等到自己老的不像样，等到忘记自己为什么日复一日的趴在那里，等它死了之后。老妇人也会死，因为她思念女儿的唯一念想也消磨殆尽。

  一扇门，隔着阴阳，也隔断了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