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这是最简单的祝愿之一。不知何时,最简单的晚安已成为奢侈品。
当忙碌的一天终于落下帷幕,或是带着欣喜,或是带着沮丧,一句晚安,总是会正式宣布结束,然后去迎接新的一天。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是真诚的还是敷衍的,一句晚安,总会让揪着的心暂时放下,换来一场美梦,有时也会是噩梦。灯红酒绿,烛光倒影,喧嚣和寂寞都会在夜里沉睡。睡着的是灵魂,不安的是心,期待着美好快快来临,伤痛快快远去,如你所愿的时候会得来一夜安稳,事与愿违的时候是长久的躁动。
心事和思绪总会在深夜里变得格外醒目清晰,可恨的是每当此时,回忆也会不请自到,深刻的一幕幕重现,掺杂在本来就不安的夜里,与之而来的是叹息,无眠,辗转反侧。川端康成先生在凌晨四点发现海棠花还在开放,写下了《花未眠》,先生对深夜未眠的花显得格外吃惊,他写到,“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有时就会不由地自语道:要活下去!”我也曾在很多个夜晚醒来,没有星光的夜晚,也没有还在盛开的花,伴随着焦虑和混乱,问着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大师的思想境界我远远不能企及,也不能完全领悟,甚至对于自己的人生也只是半知半解,不懂装懂,在这样的夜里,不会有深刻的见地,只会有深刻的怨气和手足无措的尴尬。我开始尝试在书籍里,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出路,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往往能引起共鸣,然而道路不尽相同,结局也就大相径庭。索性放弃了,与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办法,不如随之任之,坦然面对。就是在这样的自欺欺人之后,还会给自己一句安慰——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面对欺骗,劫难,坎坷,打击,等等这些让人惨烈到底的事故,有人说找出了跳出困扰的途径,还把经验写成了各种心灵鸡汤;有人选择了求神拜佛,把遭遇赖给命运和运气;还有人选择沉默,让行走的背包越来越满,压倒喘不过气,迈不开腿。无论是选择哪种方式,大多数人会把我们的遭遇当成笑话,说成杂谈,我们会对所有的嘲讽者和看热闹的人,表现出由衷的讨厌,尝试逃离这个嘈杂的圈子。偶尔会有人伸出援手,或是说几句慰藉的话,这种时候,我们会热泪盈眶的表示感动,然后肯定地说,这是我的真朋友,以为会减轻那些不安带来的波动,但是在深夜不安的时候,发现仍在原地打转。
其实深夜不安只不过我们种种遭遇的一种,白天也并没有好过,只不过白天的世界我们得面对不同的脸,变换不同的表情,说着词不达意的话。而夜晚的深沉足以让大家摘下面具,可以让所有的胡思乱想自由奔放,在本来就不太广阔的心灵上踏出千沟万壑,剩下自己在那里摸爬滚打,呼喊救命。这些不安无法交付,也没人可以交付,不安的源头是自己,出口也是自己。总是说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明灯,其实方向和明灯一直都在,只不过我们习惯在每逢变故的时候低头不安,而不是抬头面对,那黑夜里的星光和明月都会在无数个没有观众的夜晚自我灿烂,何况我们还有观众,还有那些我们爱着的人,爱着我们的人。
祝你晚安,生活总是会麻烦不断,惊喜不断,幸福和惨痛都会接踵而至。过于期待总会带来失落,无欲无求也并不会一无所得,若要随遇而安你得先有个容身之处,感到无地自容不妨望望天空,关于那些煎熬的深夜不安,就交给深夜吧,因为明天你必须在闹铃中起床,为了让生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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