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洗脸，离开盥洗池的一瞬间，我在镜子里看见了我爸的脸。吓我一跳。我又回去看，是我自己的脸；准确的说，我在我的脸上看见了我爸的表情。平阳你知道的，所有熟悉的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妈。但那天早上我在我的脸上看见了我爸。所以我想，有些东西是任你怎么掩藏和篡改都抹不掉的，那就顺其自然。一把年纪了，他们想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吧。我把他斗趴下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脸上有个父亲，心里一定也有，身上一定也有。我们身体里都装着一个父亲，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直到有一天他跳出来；然后我们可能会发现，我们最后也是那个父亲。
这是徐则臣《耶路撒冷》里面易长安对初平阳说的，易长安与他的父亲不和了半辈子，甚至想过用老鼠药把他的父亲毒死，然而到头来这番话竟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我是女孩子，长得像父亲似乎毋庸置疑了。可是那一次拍证件照，我爸看了说这张好看，拍得像你妈妈。当时的我以为自己被吃了一口狗粮。现在看到易长安的话，才明白，时间证明有些亲情你无法抹去，因为你的脸上、你的心里、你的身体里都住着他们。
小时候对母亲敷面膜感到好奇，总是躺在她身边闹着也要敷，母亲就教我。现在母亲似乎“忘”了怎么用，只得我帮着她敷面膜。面膜纸贴在脸上，却怎么也贴合不了了。母亲的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眼角的皱纹什么时候又多了几道，皮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弛了一下……
母亲老了。她的样子“复制”到了我的脸上。
201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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