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学院16民本 蒲容
摘要:认同是人们处在一整套文化意义系统中,并将他的行为与之相适应,才会形成认同,也就是指人们所在的时间或空间,都具有一定的规范或准则,只有当人在这个空间做出合理的行为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这是他者对行为者的认同。社会身份的认同是指,社会中的人对所处在这一身份的个体,抱有一定的社会期待,个体在完成这一期待上,获得了对自己的身份认同。身份认同是讨论人与人,人与社会的重要方法,对人身份的认同会随着空间的不同,时间的变化,而产生较大的差异。所以在讨论身份认同时,我们必须要回到具体事件发生的空间去考察。村民生活在屯州这样一个社会空间,在看似杂乱无章的事件中,人们各自能够采取一种立场,使得自己的行为遵循着自己身份的价值和情感,这背后需要一定的社会意义所支撑。本文以人的行为立场为切入点,探讨生活在屯州村落的各自身份认同。
关键词:空间 身份认同 行为立场
社会的空间是指人们在一定的地域范围内,个人与社会之间形成的一种社会关系。在这样一种社会关系中,身份认同是就是人们对这种社会关系的情感归属。在这一过程中们确立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并对自己行为产生了自我认同,人们深知自己的合法性空间和行为。
屯州(苗语:Tent Seub)村,位于贵州省黔东南州剑河县城北部革东镇北部,坐北朝南,依山而居,地处八郎古生物化石群遗址腹地,距镇政府所在地(县城)5公里。原属于台江县管辖,后因剑河县城搬迁至革东,遂属剑河管辖。全村辖有4个村民小组,214户709人,有张、唐、万三个姓氏,其中以张姓为主,均属于苗族,日常用苗语交流,年轻人多会普通话。村里的建筑围绕一口古井而建,张姓主要在中心,其余姓氏在边缘处。村里的大小事务以家族为单位,在这些事件互动中人们各自的身份得到强调,通过聊天、对家族事务的付出等,人们的身份逐渐稳定,得到家族或村里的认同。
人类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作为一名人类学的学生,田野调查是人类学的成人礼。在2018年6月30号,我们的指导老师带领我们小组成员到达了屯州村,开始了人类学的成人礼训练。在此过程中,我们观察或参与到了村中的事务,让我得以深入了解本村的地理空间分布,以及人们在这一空间如何维护自己的身份认同,以及行为规范。
一、生活日常的空间安排
村落的日常生活是琐碎、零散的,人们在这一空间中显得比较随意,这种随意并不代表着乱。经过一周对屯州的调查,我们发现村里的人都自觉或不自觉的遵循着一种规范,社会赋予,人们已经内化了的规范,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这就像我们去访问村民:你们村有什么禁忌吗?村里的人会说:这个(禁忌)呀说不清楚,好像也没啥禁忌喔,平时没得哪个管这些,你突然问我,我也不晓得。所以这一规范,是人们在用实践、行为来表达的,这需要我们具有很强的观察能力才能发现。以下是基于我的田野材料的分析,村中人们的行为遵循的一些内化规范,在空间上的差异。
1家门前的绣花
在屯州,女人在家门前绣衣服是一种常态。
我们是下午到达屯州,刚进村是老村长接待我们的,安排好我们的住处。我们就开始了我们的了解过程。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很多人家都只有女人在家门口绣衣服,基本上不见男人在家。女人告诉我们,她们的孩子在外上学呢,丈夫出去(村里休闲或外出打工)了。田野进村的下午,我们在村里游走,最先到一位老婆婆家,大概七八十岁了,我们在谈话间发现她不会汉语,她正在自家的门前做“绑脚带”,因村里的老人大多数还是穿传统的民族服装,所以这些用品都是自己亲手做。她给我们展示,我们发现此类绣品制作非常的精美,是用一根竹片,把线按照颜色的需要排列出来,就是很传统的织布手法。这个绑脚条将近有两米长,5、6厘米宽左右。如果织的比较快的人来织,大概两天就能织好一条,织的比较慢的要织三天左右。因为语言不通,且他家人都不在家,我们只得离去。
继续往村的上面走的时候,发现另一名40岁左右的妇女杨思(化名),她在门口绣花。因为好奇所以我们向她讨水喝,她很热情的将我们迎到了她家门口,问我们喝不喝酸汤,一个同学答应,看得出杨思非常的高兴,就给那位同学一碗酸汤,同学喝完还夸赞了几句,杨思向我们展示她的的绣品,她现在绣的是衣服后背的一部分,花纹是鲜艳的花朵。她还要给我们拿小板凳,但被我们婉言谢绝,因为不好多打扰,我们就走了,接着她又带着她的眼镜开始了她的绣活。
在村口与妇女聊天得知,张昕和李意华(化名)正要去邻村参加葬礼,她们正在等待车,跟家族的人一起去,看她们都带着自己的衣服和裙子,我们提出想拍照,她们很热情的给我们看,还给我们讲里面图案的意思。由于时间还没到,我们对服饰的热情不减,她们便带我们去她们家,参观她们劳作的地方,一台织布机和一台纺织机,上面还有未制作完成的衣服。张昕说:我在给我闺女制作衣服,这个衣服要制作很长的时间,大概要一年吧,这还是手快的。我们基本没事的时候都在这里做衣服,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后来经过访问村支书张江(化名),对我们说:村里的女孩大概从十几岁开始学绣花,我们村的女人基本上是从邻村嫁过来的,所以她们的技艺也是从那边带来的。
总体来看,村里的女人在面对外人时是比较保守的,或许是她们的角色没有外交这一任务。我们去到屯州村,身为一个外来者(入侵者),在他们社会关系网中并不存在,女人对我们的防备更多一些。女人的身份制约着她们的活动空间,在家绣衣服,而且她们平常并不会聚集在一起聊天或者刺绣,通过访谈,我们得以发现村里女人生活范围基本上是以自家为中心。女人在一定时间具体的空间中的行为通过自身的行动,这一行动是社会空间赋予女人的职责,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对自己身份的认同。从村支书的回答我们知道村里的女人平时基本上是不出门的,各自在自家门前或屋内绣衣服,她们的活动空间基本就是家里。
2.亭子下的打牌
村里男人的日常聚居地,是村里的亭子,到村里的好几天,我们发现村里的亭子下面总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在打牌或娱乐。经过观察,他们基本上都在吃完饭中午或晚上在亭子。经访问村长,他说他们基本上都村里的“无业游民,”平时没活的时候就聚在亭子打牌,又不能跟女人绣花是吧?看出村长的无奈。在走访过程中,我们问一些情况的时候,女人都是说,你们要问的我也不懂,不要问了,你们去找那些男的吧。经过一番打探,终于走到了村里男人聚集最多的地方,我们提出想要访谈,他们说:我们村你们随便看,我们现在的打牌,没得时间。期间我们有很多次经过,但是他们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只得放弃访谈。
通过对村里的走访观察,我们发现村里的男人不会经常在自己家里。而是选择和自己的伙伴(亲戚,朋友)一起聚在亭子下,拿出一副牌,聊着村里的新闻。从而我们发现村里的男人更多是以家族里的事务为主,家里日常事务是属于女人的。男人的活动空间,是不同于女人的,活动不限于自己的家。男人在这一空间(亭子)与家族的联系,他的身份得到公众的认可,他本人的行为在这一过程中保持与村里大部分人的活动一致。村里的社会结构规范了人们的活动空间,这个空间的行为被人们所认可,男人活动与女人的活动范围,是遵循这人们在社会当中的关系网络。男人的活动不同于女人,就好比男人也可以在家,但他不能长时间的坐在自家门口绣花,因为这一行为不属于他身份可得范围。女人也不会聚集在一起去亭子里打牌,如果出现这一行为便会遭到人们的不适,因为这样的行为是违背了她们的社会空间认同。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空间,人们的行为受社会的约束,这取决于人们的身份。如果人们的身份想要得到合理的认同,就必须遵循这一规范。
3.厨房/客厅的主人
厨房是一家人生活食物的来源,客厅是房子中空间最大的房间,这一房间在许多地方表现出不同的功能。而在这一些固定的场所,什么人在这里的行为才是合理的呢?
在村里住的这一周,我们的饭基本上都是老村长的儿媳在做。一家人的伙食是由女人负责的,这就是她们的天地。我们每天伙食都由老村长的儿媳提前做好,然后由老村长叫我们吃饭,他的儿媳基本上我们看不见,因为都在厨房。只有一天早上,他们全家人都出去吃酒了,但是都是我们老师给我们做的饭。平时我们也不怎么能见着她,我们在进行访问的时候,只能问老村长和他的儿子。她也不会主动搭话,只有在一天晚上我们在楼上,她们在收拾桌子的时候,我们才得以对她进行访谈。不管是我们开会还是随意聊天,她基本不会出现在客厅。
我们在村长家吃饭一直都是在客厅或者堂屋,每次我们要访谈他就将我们带到他的客厅或者阳台。去村里死者他们家找里老的时候,我们被女主人引到客厅等待。里老到来时我们发现,女主人已经离开客厅,只留下我们和里老,她便去了旁边的厨房。在访谈现任村长时,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他将我们引到了村委会,期间我们并没有说要去村委会,表现得更多的是去他们家。
从这些我们可以了解到,男人和女人在私人空间的活动其实是没有具体分工的,因为人们的身份,关系网的不同,我们在各个地方分别得到了不同的待遇。女人自觉退守到她们的领域,给男人留出招待客人的空间,期间基本不会出现在客厅。当私人空间受到外来人的影响的时候,以前的关系会暂时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是人们的自觉行为。女人和男人的身份在不同空间表现出不同的行为,这样的行为是被当地人所内化。人们在遵循一些空间行为的规范这一过程中,她们的身份得到了他们各自身份的社会角色认同。
4.公共权力的所有者
屯州是一个家族社会,在以前国家权利没有渗透到村的时候,村里是存在一种家族里老制度的。现在依然存在。
目前屯州村里有5个理老,一个理老姓唐,四个姓张,唐姓的里老是这个村唐姓和万姓的共同,因为这个村的唐姓和万姓的祖先是兄弟,所以现在他们算是一个宗族。张姓的理老有四个,分别是张姓的四个分支,这些理老都是从这些每一个宗族中选举出来的德高望重的人担任,任期是三年,可以连任,一般都是50岁到70岁左右的男性老人担任,女性是不能选举理老的。我们在寻找里老的过程中,问到村里很多妇女,我们要找里老,她们就笑:里老,哪个是里老哇,我们不晓得,你要去问村里的男的。
材料表达出来的是一种以男性建立的社会权利中心,女性在其中是处于依附的地位。在里老这一社会身份上,女人是被排除在外的,所以女人在这一角色的认可是不存在的。男人对家族事务是非常热衷的,并且通过参与村落事务让其身份获得一定的地位。男人获得里老身份是必须要经验丰富,处理事务得到人们认可,在达到一定年龄之后,他可以根据自身在社会中的贡献、关系等方面,获得选举者的认可,这一认可只存在于参与过程中的人,比如女人在一过程中对里老身份没有什么具体的认可。里老身份在对家族事务、外交具有一定的职责,这一身份在处理事务时得到村里男人的认可,也就是里老这一身份关系网的认同,这一社会空间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制约里老的行为,他必须遵循这一规范。
二、非日常的空间顺序
在苗族的生活中,几乎无处不体现这过节的气息,有句话说的是:苗族半年差不多都是节日,所以讨论苗族的非日常的空间顺序是非常有必要的。
1.仪式中的男女
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会经历很多的仪式,人们在仪式中如何进行自己身份的调节的呢?处在不同的空间是具有不同的身份,人们根据自己的选择,在不同空间处理不同身份的变化。男女在不同的仪式空间中,人们对他们的期待也有所不同。以下是讨论人们在不同仪式中身份适应,在此过程中,个体获得对自身的身份认同。
1.1出生礼
苗族妇女怀孕是家里的一件大事,与之相应的是孩子出生前妇女活动的地域空间出现了不同,由妇女怀孕从而建立的一整套仪式,以及空间上的划分。老村长的儿媳和村支书告诉我们关于这样的事情。
怀孕期间妇女不能去染缸旁边,不然可能生出来的孩子会有胎记。也不能住在在楼上,要住在楼下,还不能去堂屋神龛门前,不能吃一些食物。接生的是时候是不允许男人进去的,刚出生的小孩男人也不能抱,人们说是怕这个影响了男人以后的运气。村里的小孩出生是件大事,孩子刚出生,孩子的父亲要去孩子的外婆家报喜,然后外婆和舅妈会来看孩子,外公和舅舅不用来,村里人说法是:不关男的事嘛,这是女人家呢事。如果第一胎是男孩会比较隆重,孩子出生后三天是要请人吃饭的,以前的老人比较忙农活嘛,有的也有十多天才请的,这个叫“吃稀饭”。主人家买几只鸡,煮稀饭给大家吃,不办满月酒,没有满月酒这个概念,家族里的男男女女都要来。如果是女孩的话就一般就可以了,只有女人来。
我们家第一胎是个闺女,家里的老人说不好,让我们走远点,我和我爱人还有我女儿就去了海南,到了啊边(海南)我女儿不习惯啊,皮肤黑黑的,头发长得像外国人,黄啊,到现在才恢复。
通过生孩子前到孩子正式出生,期间大概一年的时间,村里人遵循着一整套系统的仪式。期间对妇女活动空间的限制,生育时对男人活动的限制,生育孩子的性别对婆家和娘家身份的行为界定。怀孕对妇女可谓是身份转化的一个过度阶段,这一时期,她的身份不具有明确性,以至于人们将这一阶段视为是具有邪恶力量的人,整体上看她还是一个人,但是她孕育着生命,为了保护这一模糊的身份,人们将她的空间行为做了划分,她的行为受到社会整体的约束。孩子出生时,产房这一空间是女人的,接生婆是自己家里的妇女,男人是不能进去的。孩子在没有经过仪式前男人也是不能接触这个孩子的,这一时期人们身份各自都遵循着自己的规范,以免做了违背自己身份的行为,这对自己以后的身份行为具有模糊性。婆家与娘家的身份此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本来两个家庭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现在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两个家庭在血缘上发生了一定的联系。导致他们在日后的生活中,身份认同就开始以出生的孩子为中心,从而形成一个新的社会关系网,人们在这个关系网中,通过亲属称谓得到了强化。人们在社会中同时处于多种关系网中,这些关系各自制约着人的身份,以及在不同的场合做出合理的行为,只有这样,人们的身份才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
1.2三天后的取名仪式
取名仪式前,把鸭子杀好煮熟和酒肉、香纸放到神龛前的桌子上。由孩子的奶奶(如果奶奶已经去世,家里的伯母婶子抱出来都可以,最好是家里辈分大的女性长辈)抱到家中大门门口,用一把伞遮住(如果家里大门门口有阳台就可以不用伞遮着)。抱着坐在门口,然后念着说“今天早上你已经满三天了,我们给你取好名字了,叫做某某某,你以后要乖一点”。然后就可以抱回去。家中会做点菜叫家族里的亲戚来吃饭,和亲戚们说我们家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意味着要出现新的身份,那么这个孩子如何在社会当中取得身份呢?这也是我本节内容的讨论点,前面说到,人的身份是在社会互动中取得的,那么孩子一出生,他是没有身份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爸妈的儿女,爷爷的孙子,外婆的外孙女等身份。这些身份在孩子未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了。但这里孩子的个人还是模糊的,他到底是谁,所以这个取名仪式是孩子身份认同的重要标志,看一个人的身份首先看的也是个人的名字,其次再看他的社会关系的分属。这关系到一个人的身份确认,在什么样的空间下采取符合自己身份的活动,也能得到集体的认同,这决定了一个人在社会集体的情感归属。
1.3做月子
苗族女人在做月子期间是有很多限制的,这比怀孕还要更严格,产妇只能在自己的房间内活动。
产妇生产完,不能出自家的房子,活动范围只能在自家家中。在她没回娘家之前不可以进到别人家里,不可以往别人家里东张西望,人们都认为在坐月子期间,没回过娘家的产妇有霉运,有不好的东西在身上,所以不允许进别人家门。如果有这种情况,家里人就带着一只鸭子和香纸去到别人家里赔礼道歉。比如村民张德虎(化名)家的第三个儿媳妇,在坐月子期间进到人家家里,张伯伯亲自带着一只鸭子、香纸和儿媳妇一起到别人家里,烧香烧纸向人家赔礼道歉。还有就是以前的男的是不能去看孕妇的,怕影响男人的运气,现在不管这些了。
女人的身份在很多阶段都存在模糊的阶段,苗族采取的方法是回娘家。女儿身份的转变需要得到娘家人的认同,这表现在苗族妇女做完月子之后21天,要男的陪着产妇带着孩子,带鸡鸭或者猪肉等礼物。这是女性身份面临变化,需要从娘家开始,女性本身是从娘家到婆家的,所以村民都认为产妇做完月子的标志是从娘家回来。有了这样一个地理空间上的变化,女子身份的转变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如果没有遵循这一套规范,那么产妇是很危险的,没有人会欢迎她,如果冒昧去了别人的家,就要为这一行为道歉。女性身份的认同时时刻刻在苗族社会中表现出来,由于人们已经认可并遵循着这一文化习俗,所以能够很好的将自己的身份行为保持一致。
1.4婚礼
苗族的婚礼很多规范已经变革了,从人们的婚姻观念,以及贴在墙上的规定:禁止抢婚等方面可以看出。这些都显示一种近乎汉族礼仪的规范,冲击了苗族以前文化系统中的空间文化意义。
例如以前村里的男女以前是通过“游方”认识的,男女之间谈恋爱的场所叫男子坡或者游方场。屯州村里的游方场在球场上边,我们村的姑娘在游方场等,其他地方的小伙子到这里来,他们吹哨,女孩子就知道他们来了。然后大家就开始在一起,互相挑选自己喜欢的人,男女相互喜欢,女生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可以跟着男生回家。两边父母知道后,都同意的话,就可以去说亲了,如果女方父母,不同意的话,当天立马到男生家把女儿带回来,但女孩的名誉受损。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男生父母不同意,要带着礼(鸡鸭鹅)到女方家说情,赔礼道歉,一般男生家男生父母要请家族里的叔伯一同到女方家去,把女生送回家。意思也就是两家不能开亲。如果我们村男的要出去(游方)嘛,约一起去别的村,她们姊妹(闺蜜)就在家的房子里,把房门关着,等男的来了,如果有看上的,就可以开门让男的进去,表示双方都有好感,就可以在一起了。
苗族有“不落夫家”的习俗,但在该村,女生嫁到村里的前三天都由她的小姑姑陪吃陪睡,这三天里不能和丈夫住在一起,要三天以后小姑姑才不用陪着新娘。以前是刚结婚前三天要男方的姐姐或妹妹陪着睡,不能直接睡到一起,(怕触犯祖先嘛)。还有就是吃饭的时候以前是男的先吃,女的要后面吃,就是要分开吃,这是说刚开始嘛害羞。女的在男方家的前十三天内吃饭或者洗碗时不能摔破碗,挑水时不能摔破桶,走路时不能摔倒,要是打碎了就要把女的送回去重新再嫁第二次。还有就是13天之后女的要回门带一只鸭子回去,要是带回去这只鸭子死了,会再带一次鸭子回娘家,如果两次鸭子都死了,这时老人会提出让他们离婚。
从苗族婚前婚后的居住模式我们发现,这样的行为还是遵循着一定的空间逻辑。婚前苗族男女通过游方(离开日常居住地),人们得到一个自由的场地,男女双方自由的表达爱情。通过这样的方式,女子可以通过直接改变自己的居住地(可以直接与男子回家)来改变自己的身份,这是双方父母默认的行为。另外一种是通过正常的缔结婚姻,人们通过仪式先让女性的身份行为在社会中得到人们的认可,但这只是名义上的,因为女性结婚之后并不是直接和男子居住,而是要与小姑姑住三天,这三天新婚夫妻是不能同房的。从习惯上来规范人们的空间行为,当这样一种规范得到双方的遵循,并且内化,在这一中社会习俗规范过程中,新婚男女夫妇得到人们的同意,在这一过程中,新婚夫妇自己也强化了对自己身份的认识。
1.5葬礼
由于我们去到村里的第二天,听闻村里有老人过世,让我们得以亲身观察体验苗族的葬礼,期间我们发现村里的事务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空间、时间的划分都有着各自的任务。
村里人:死者亲属在确认死者死亡后,观其五官,若发现死者眼睛和嘴未闭合,皆由其子安慰亡魂后将其合拢。取本村“你秀井”活水为死者洗脸、剃头、穿寿衣。寿衣一般在死者去世前,由其妻子、儿媳或女儿准备,寿衣颜色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衣服和裤子各两件。传统的穿寿衣习俗是根据死者性别来看,男的帮男的穿,女的帮女的穿,女的一般是女儿或儿媳。后将死者移至灵堂前放入棺材,按男左女右的传统方式放置,以便人们吊唁。放鞭炮和铁炮向村人宣告家有丧事,村人闻讯后便自发前来守灵和帮忙料理丧事,守灵也称作看夜,一般由男人负责,没有人数限制。制作棺木也是比较讲究,若死者是已婚女性,棺木就相对做的较大。在死者出殡的当日,主人家便会在清早杀猪招待客人,所杀的猪除了自家外,皆由死者的姐妹、女儿、孙女买来猪可大可小,按照和死者亲属关系的远近,但猪的头数需是单数。据说村里去世的那户人家就送来了9头猪,但只杀了7头。清晨,我们在水井的旁边观察访问,这时候的人很多,但他们都井然有序的干着自己的事。女人在水井旁边洗菜,聊天,讨论这段时间的最新消息。而男人则在水井的下游杀猪,他们将猪杀死、清毛、分解,然后用水洗净挑到主人家的厨房。
外村人:亲戚得知丧讯后会在第一时间前来吊丧,所来妇女头上皆戴上黑色寿帕,身穿浅蓝色衣服和自制的黑色百皱裙,走到门槛时就痛哭出来。特别是老人去世,哭丧是子孙对逝去长辈的敬重和思念的一种体现,也是对逝者长辈的一种尽孝的继续和延伸,最能突出对逝者的一种感恩之心;哭丧的内容大概是说“可惜老人还没得到他们的福享,小时候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等到他们长大了有能力了他却走了等”。在哭丧中,姑妈哭丧则舅妈必前来接唱,双方以“歌”的方式边哭边诉离情别恨或歌伴泣,也通过这种形式来相互安慰。姑妈来的时会带上夫家那边的妯娌或者他们的姐妹,外甥或女婿送给逝去老人的礼物(如纸钱,民间称做给逝去老人的私房钱,给老人在路上用的钱,放置于逝去老人的头下面,并在老人耳边同他说话,说一些叮嘱的话,大体的意思,你路上小心一点,家里有我们照顾,我们都长大了,你不必操心,安心上路)。所来宾客皆以家族为组,每家至少一男一女,挑上米酒、大米及只鸭子,带香纸、蜡烛、鞭炮前来出殡仪式。死者的女儿还需带一条家织垫单,垫单宽有尺二,长六尺二,皆为红色,用来给过世老人垫在棺材底部,意为赠送给死者的礼物。宾客皆由妇女走在前面,男人则在后面挑礼品,放鞭炮。我们在葬礼那天去到逝者家吃午饭,因为人多,酒席摆在村里的篮球场,吃完饭之后主人让我们直接回去,后经过了解,因为我们是未婚的女子,所以不能去看望死者,更不能去死者的家。
送葬队伍中妇女是不能参与,只能哭丧着远看逝者棺木慢慢走远。送葬全是男人,女人是不能去看的,所以在调查期间我们(女)并没有看见入土的全过程,由男同学录像。抬棺木一般由已婚八名青年男子抬,前后各四名。棺木抬起后,中途不能停放在地上,换人手前台只能在空中交接,这需要抬棺木的人默契配合。
苗族人民在面对家中大事时,是先去找本家的里老,由里老安排自己的事务。里老的身份在处理村中的大小事务中得到了强化,在面对困难时,里老是要起着带头作用的,所以村里对他的身份是比较重视的,特别是在村里的大事之中。男女身份在面对这些礼仪的时候,也都有着自己的规范,女人在井边洗菜,这会男人是不会到这一空间里来的。男人同样在水井下游杀猪,女人也不会加入这一事务中来。在面对一些重要礼仪的时候,人们的空间身份是不同的,例如女人平时洗菜,她的身份是某某的老婆,但在礼仪当中做的事务时,她的身份更多是强调与死者或与家属的关系。另外是葬礼当中进主人家的时候,是女人在前,男人在后。送葬的时候,女人却不能跟着上山,只能哭丧到停放棺材的地方,之后就是男人送死者入土为安。这都体现出一种女性身份的空间的变化,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人们身份的认同是不一样的,这也体现出了苗族社会中的男女分工有所不同,那么特定的空间只能由特定身份的人,才体现出苗族社会中的一套文化逻辑秩序。
1.6建房、立中柱仪式
苗族的建筑是比较讲究的,从选材、动土、立中柱、请客、安门都有着严格的文化意义,苗族人民将房子比作一个人,所以对待建房子也是格外的注意,其间包含着人们的希望。
大门下的门槛和大门上面的横梁都要用椿香,房子框架装好之后要杀猪请客吃饭,还要请跟自己同辈的人帮忙立起来,最后立中柱。这一天的妇女的早早起来煮好糯米饭三条鱼,一般是单数条,按自家的情况来。还要准备一只白公鸡和红公鸡,红公鸡要师父从中柱上带上去,白公鸡在下面杀了祭祀,那只红公鸡这个师父要带走。立大门的时候要礼信杀鸡,先敬老祖宗,求他保佑全家老小,会在神龛下面摆一张桌子供上一碗饭、一碗肉、一碗辣椒面、肉汤、肉,敬神一般由男的来,不要女的烧香敬酒,妇女要回避。小门要下宽上小,大门要上大下小,村里人说:这个是我们村男女地位的意思,男的管大门,女的管小门。房间的们要左大右小,这说的是男强女弱。在屯州建筑上,门的设计理念颇有讲究,当地在门的设计上受着男掌外、女掌内以及男左女右和男强女弱的传统观念的影响。大门设计上须上宽下窄,门的大小由整个房屋的大小来决定,小门下宽上窄(男掌外、女掌内);屋内小门以堂屋划分,左门大右门(男左女右)。而这种门房设计理念在现代房屋建筑中并不十分刻意讲究,
立中柱仪式就像给一个人安骨架一样 ,需要谨慎、规范,人们在这样一个新房子(框架)中,各自扮演的角色是不通过的。巫师站在中柱的上端,举行仪式,下面都是同年龄段的男子,共同将中柱立起来。这时女人是在厨房准备食物,举行仪式时女人是要回避的,这样的空间责任划分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们在这样的空间划分下,各自遵循着自己身份合适的行为。在房间的大小安排上,反映了人们的性别权利的观念,男左女右,左大右小,左边客厅右边厨房,男女的分工在这些具体或不具体的规范下已经做出了区分。人们在此环境中世世代代的生活,自然将这样的规范了然于胸,所以行为是合乎情理的。
三、不同角色不同空间:空间的性别分析
屯州作为一个地域空间,由人在其中的互动,形成了各自的社会关系。空间可以私人的、公共的,也可以是具体的、观念中的空间。在人们的生活当中,存在着不同的身份,具有重合、模糊、易变的特性,这是引文人的身份本身就是确定的。当人们自觉、主动的在不同的空间改变自己的角色,随着人的情感需要,人们在同一空间面对不同的社会关系网络而具备多重身份。这些身份决定了人们在采取行动时的规范,如屯州苗族的妇女在怀孕时、生产、坐月子,她的身份是不断的变化的,在怀孕的时候,她是可以去串门的,也可以在自家的房间自由的行动。当她的身份是产妇时,人们对她的要求就不一样了,这时她自己的活动范围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男子的生活空间或规范相对女子来说是要大一些的,男子的生活空间(社会关系)的不一样,需要他们采取不同的身份。为了满足这一身份的标准,人们必须放弃其他身份的自由行为。这些要求、准则、规范,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人们的活动行为的不同,这就要人们清楚认识自己的身份,即在不同空间具有的不同身份。人们在不同的社会关系网络选择的身份,既需要满足社会的中人们期待,也需要个体在这一身份中的获得归宿感,从而产生对这一身份的认同。
四、结论
综上所述,我们对身份的认同是要将身份放在具体的情景、时间、空间、事务中讨论。个人一生存在多种身份,人们在不同的空间中的行为是具有不同的意义的。人们处在一整套文化意义系统中,每一种行为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处在这一套文化系统中的人必须处理好个人的身份转变,并且在其中得到社会集体和自身的认同。我们的身份是在社会中不断的互动,形成对自我的认可。人处在一个大的社会关系网络中,在众多事务中,能将自己身份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本文对屯州村民的日常生活空间和非日常空间身份的进行分析,得出人们的每一种行为的背后,具有一整套的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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