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称庶子旧伤未愈,把迫在眉睫的婚期往后推了又推。好在楼昭带着战功回朝的时候,有御医亲自验过伤,货真价实,并非抵赖。 楼昭也没再闹过,安安分分在房里听宫里来的女官教他各种礼数。耐心起来,他的脾气简直无可挑剔,学东西又快,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婚期前三天,楼昭溜出府,和已经嫁给晋王为男妻的,礼部尚书家庶子张煜约在酒楼里。 楼昭在家里闷了个把月,这时候扒着雅间的窗子往外看京都的车水马龙。 而张煜在酒桌的对面看着楼昭,心里觉得那分明还是个身量单薄、容貌不凡的少年啊。 楼昭在雪里跪得还是有些伤元气,他裹在一件墨狐斗篷里,气场收敛得哪里像是南疆战场上神挡杀神的先锋官。 “张煜兄,晋王待你好不好?” 张煜笑道:“自然是好的。殿下和我自幼在一处读书,虽然他······仍好女色,但是和我之间还是有默契在的。” 楼昭眨着眼睛:“只是默契?” 张煜低头咳嗽一声:“晋王殿下,还是喜欢女人多些。你呢?有没有和魏王殿下见过面,他对你又如何?” 楼昭茫然地摇头:“我听父亲说,他在忙着黄河改道赈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一个多月没回京都了。” 张煜皱眉:“那岂不是要耽误了婚期?” 楼昭低声道:“黄河两岸的灾情自然比我的婚期重要百倍。” 最后魏王还是赶在婚期前将将赶回来了。 楼昭蒙着盖头坐在床上,龙望舒风尘仆仆赶回来,在隔间换了喜服,就来掀了楼昭的盖头。 楼昭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龙望舒一双锁紧的眉,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坏了规矩,而龙望舒却弯下腰,轻轻吻在楼昭的额头上。 轻柔而虔诚。 龙望舒展开眉头,他的容貌是极英气的,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他有着难以接近的冷峻和肃然。 楼昭像头刚刚幻化成人形的幼狐,尚不知自己的魅力。他毫不畏惧地抬头打量着龙望舒,心里想的是,这个人就是我余生敬重辅佐的夫君了。 由于龙望舒的迟到,婚礼的诸多规矩就已经算不上完整了。等暖阁外的丝竹声停下来,已经是深夜。魏王府的一众仆从好似在一瞬间都消失掉了一样,万籁俱寂,婚房里的摆设红得刺眼,留下两个彼此并不熟悉的男人。 楼昭把手里攥着的盖头扔到一边,想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话:“殿下,要,要洞房吗?” 龙望舒连着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为了不耽搁婚期,他是自己骑着马沿山路回京的。身体早就疲惫至极,听了楼昭的话,他站起来,手背碰了碰楼昭有些泛红的脸颊。 “不了,我听御医说,楼少将军旧伤未愈,不宜劳累。” 楼昭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半晌才反应过来,魏王叫他“少将军”。新婚之夜,楼昭早就被自己扔进土里的自尊心,好像又被龙望舒不着痕迹地捡了起来。 楼昭觉得自己脑子里绷得那根弦一下子断了,一片空白,只剩下来之前女官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 “那······要守夜?” 龙望舒在床边坐了下来,他身量高大,挨在楼昭身边,能把人揽进怀里。 他低沉的声音略有些发哑:“我才从赣州赶回来,太累了,恐怕熬不住一夜。” 楼昭也正觉得自己坐得腰酸背痛,暗暗松了口气。他顺手把喜被一掀:“那王爷歇着吧。” 龙望舒却没动。他在看着楼昭。 “怎,怎么了?”楼昭愣了一下站起来,伸手去解龙望舒的衣扣。 龙望舒轻轻握住楼昭的手腕:“干什么?” “我,我替您宽衣······”楼昭睁着眼睛,有点手足无措。 龙望舒几乎忍不住要笑,他依着楼昭的动作站起来,任由楼昭给他宽衣。楼昭军营出身,手脚利索,片刻给龙望舒脱得只剩下单衣。龙望舒坐在床边,看着又陷入茫然的楼昭。 “怎么,本王替你脱?” 楼昭“啊”了一声,摆摆手,背过身去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转过身,掀开鸳鸯被,躺在了龙望舒身侧。 从前习武行军,免不了和男人贴身而睡,然而这一次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楼昭睁着眼睛,听见龙望舒在他耳边说什么。 “您,您方才说什么?” 龙望舒重复道:“婚礼让我乱得没有什么仪式可言了,你觉着委屈吗?” 楼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也是男人,并不在意这些的。” 龙望舒没有说话,楼昭也不敢转头看着人家,良久,就在楼昭以为龙望舒睡着了的时候,龙望舒又说道:“少将军,我从前见过你的。开拔南疆前,我诸位将士到城门口,那时候你戴着银面具。” 楼昭的唇动了动:“原来那天王爷在城楼上。”原来那天城楼上锦服玉带,气度非凡的那人就是王爷你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