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赐婚?!
我惊得从榻上跌下。
我才15岁,赐婚?太着急了吧!还没发育完呢!皇帝他老人家正经事不管,倒学起月老来了!
定北侯之子司马云,三年前被皇帝派去幽州戍边,战功赫赫,年方二十便已赐封为上将军,前途不可限量。他,便是我未来夫婿,倒也是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只是,自赐婚后,每每夜里入梦,梦中都是澧水之滨,杜若萋萋,一个白衣少年自光中走来,微笑唤“姑娘”。
我日复一日沉默起来,吃的也越发少了。侍女小意传母亲的话,让我多吃点,说我最近清减了不少。家人们只道是待嫁姑娘羞怯,殊不知竟是一番情劫。每次看到寒鸦归巢,我都觉得格外凄凉,也再看不得杜若,否则就会无端伤感。每每听到马蹄声,或是小意叽叽喳喳说府里又来了客人,我都想会是他吗?
都不是。
罢了,还是我一厢情愿。他既知我是国公府的人,若有意于我,自会寻来,匆匆一面而已,连姓名都未曾交换,想必他早将我忘了。
从赐婚到迎娶,府里上下忙碌了3个月。五月里一个顶好的黄道吉日,便是司马家上门迎娶的日子。 是日,杨柳青青,和风熙熙,十里红妆。迎亲队伍从尚德门排到了轩辕门。我坐在轿里,头顶上的金钗压得我脑袋生疼,索性放下却扇。掀开帘角,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你们瞧,那新郎生得颇俊俏,不知新娘怎样。”
“新娘是国公家的小姐,想来也是花容月貌哩。”
“那可不一定,隔壁家的二桩子丑得狗都懒得搭理,外号就叫狗不理,可人娶的媳妇那叫一个俊。”
…………
我透过帘子朝前望去,人太多,只见喧嚣中策马的一个挺拔背影。心下动了动,不知是喜是忧。
从国公府到上将军府的路不长不短,正好能把我颠个七荤八素。轿子一停,我知是上将军府到了。忙不迭拿起却扇,心下回忆姑姑们教过的种种礼仪。在我愣神的档口,帘子被打开,一只手伸过来,修长干净,“小心”,声音柔和。那手温暖有力,靠近他时隐约有股好闻的气息,再瞥见他流光溢彩的衣角,心跳竟漏了半拍——这,便是我的夫婿了。
入得青庐拜过天地,被送进新房,种种规矩颇费周折,弄得我头晕眼花,多亏扶我的两个侍女时时指引才不至于行差踏错。 闹房的人到子时才肯离去,丫鬟们都去忙活了,现如今竟只有我一人在房内。我饿得心慌,于是将却扇搁在床榻上,看那桌上搁着的豌豆黄、和平糕颇讨喜,便随手拿起一只,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吃着还凑合,不过要是有糖醋排骨就更好了”, 我鼓着腮帮子埋怨。天可怜见,做新娘又累又饿,真不是个好差使。
“夫人想吃糖醋排骨?”那声音在门外。
“咳咳……”我呛了一口,一边憋住咳嗽,一边放下正往嘴里塞的糕点,一溜烟跑到床榻,急急坐下,拿起却扇。累了一天,吃个点心怎的都不让人省心!
门开了。透过却扇,朦胧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路遥,吩咐厨房,给夫人做一份糖醋排骨,再加几个小菜。”说着,那身影向我走来,步伐稳健。 他走到床榻,缓缓坐下,肩膀挨着我。感受到他体温,五月初的天气,我竟觉得十分热,握扇柄的手不由得汗了汗。
“呵呵,你来啦,要不要吃点什么?”此言一出我立刻后悔了,问的什么蠢问题。
“夫人可还记得我?”音色颇有磁性,柔和中自有一种气势。
闻言我答道:“将军战功赫赫,声名远播,妾身虽在深闺也有所耳闻。”这般回答中规中矩,自然挑不出错处。
“夫人过奖了”,他笑道,似很开怀,声音又忽低了低,“三月时节,澧水之畔,杜若可合夫人心意?”
猛然间,我脑海闪过白衣少年郎,只觉脑中灵光一闪,想立刻去瞧他,又怕是一场梦话。如是纠结时,一只手过来,温柔地从我手中接过扇子。缓缓抬起头,那人眉眼如昨,只是着了一身喜服,还是那般芝兰玉树的模样,气度不凡。 我强压下内心的波澜起伏,望着他如在梦中,“原来竟是你。”
“是我,抱歉让夫人久等了”,他望着我笑,眼里有星星。
第四章 枕前发尽千般愿
次日一早,睁开眼,枕边是空的。大约他已经早起。想起昨日种种,脸上不由得红了红。我望着帐顶绣的合欢花,笑着钻进被子。情窦初开,便遇上两情相悦之人;相思成疾,竟与心上人结成夫妻。这两种姻缘际遇,哪一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可不得乐乐嘛。
“夫人何故如此开怀?”我竟没听到脚步声。他声音一向柔和,可今日我听着却多了些戏谑的成分。 从被子里钻出个小脑袋,望着来人,他已换了身衣裳,初见时的模样。
“没事,没笑什么……”心跳加速,把头低到极致。
“咦?夫人,你脸怎么红了?”他俯身坐下,抚着我头发。
“适才在被子里憋……憋着了,呵呵”,这小子竟然调戏我,“将军起得可真早,今天天气不错哈?”此话一出我又后悔了,这种毫无营养的话啊。
“夫人,该改口了”,他倒是不介意。
“哈?”我愣了愣,仰着脸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改口?
他用指尖轻勾起我粉颊,让我刚好可以看着他的眼睛,“叫我云郎”,声音有些沙哑。
我愣了一下,低头嗫嚅道,“云郎”,不动声色,内心却十分欢喜。脸却不由自主往深里红了几分。
“恩,月儿。”他柔声道,拥我入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后院梨花开落了两次。这两年间,云郎待我极好,我们去看漫山的杜鹃花,小溪边饮茶对弈,哪怕只是安静地待着也很令人喜悦。他们都说我嫁了个好夫婿,我亦满心欢喜。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在这乱世中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自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而我,十分珍惜这福分,云郎必定也是如此。
我如此想着,每日念着,他去处理公务时,我便将府里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闲下来的时候,不自觉在脑海重演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时的我,看山看树都添了几分柔和,只觉着天地都充满了生气。我不知道的是,那些恩爱竟如泡沫般短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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