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生活天地是很受局限的。没有现在便利的交通,没有电视,园囿在远离城市的穷乡僻壤中,能到十里之外的小镇上赶个集也就算是出了趟远门,所以目光见识自是短浅,更不能很好的审视端量一下故乡的全貌,在恬淡的乡土气息中,在质朴简单的生活方式里,我却生就了一颗想飞的心,“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呀?”这个疑问就象一条小虫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钻来钻去。于是有外地来说书唱戏的,有出远门回来的,我必定会和伙伴们跑去瞅一瞅凑个热闹,似在玩耍中,却又极力的捕捉哪怕是一丝的对于外面世界只言片语的描述。我在心里一点一点的积累着,慢慢形成了一个想象中的世界:汽车、火车、好几层高的大楼、穿着得体的人群、电影院、大马路、琳琅满目的百货商店……一个充满了色彩、诱惑和活力的地方。
后来,大人告诉我,那里叫城市——一个绝对有别于农村的世界。
那时,我真的很向往,做梦也想跑到城市里去看一看。我上了学,开始越来越容易从各种渠道里获知外面世界的样子。随着不断上好的经济,农村开始有了电视,这成了最能直接了解外面世界的一扇窗。当城市的模样变得清晰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我离它越来越近了。
父母送我上学,给我指定的人生目标是考大学。他们认为只有考上了大学就可以远离贫穷落后的农村,就可以进城,就可以当官,就可以应有尽有无所不能。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着很浓厚的“官本位”症结,当官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父母没有明确对我以后能当官就好的期望,但督导我学习描绘城市美好时的复杂表情分明在说着什么。他们就想让我离开故乡——这和我向往外面世界的想法似乎不谋而合。
我在努力上着学,对未来的憧憬也变得强烈了许多,但把目标定为进城和当官却不是我真实的由衷,我也从不认为只有离开了故乡,才必定能使我的人生有转机,能让我获得另外一种新生,能干出光宗耀祖的大事业来。
离开故乡才有出息——这是种悖论。
我还是按照父母设计好的方案考上了学。学子生涯一晃而过,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竟真的鬼使神差般的远离故乡转身投入到了一个陌生城市的怀抱,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终于,父母的愿望也初步实现了。并未刻意要远离,但命运的安排似乎也有些因果关系,毕竟我是选择的主体。
在另一片天空里,在远里故乡的他乡,我也进行着工人阶级最普遍的生存和生活方式:按时上下班、按时交水电暖费、按时接送孩子……这些都充满了秩序感,有时甚至是使人感到有些压抑的秩序感。但这个社会是必须要有秩序的,不能闯红灯、不能乱哄乱抢、不能醉酒开车……没了秩序,这个社会这座城市将会瘫痪、将会面目全非、将会没有人再留恋。
我留恋这座城市什么?有时我竟这样问自己,可我又找不出一个可以否定的理由,只是深夜里睡梦中常常为儿时的境况所扰醒,心似在飘零中。
一天,老家一个乡亲打电话说就在我所在的城市,很想见我,浓烈的乡音真挚的话语,一连好几个电话,虽没有特殊的交情,但见面时的热情却让我很是感动。他艳羡的对我问这问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儿时跑到别人家里打探外面世界时的情形,我也一个劲的问他家乡有哪些变化。谈话间,故乡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那么清晰,那么亲切,仿佛离别就在昨天。老乡走后的那一夜,我无眠。
故乡啊!竟不知这些年我的心还未从你哪儿飞出去,我竟还吧自己当成异乡人吗?!可儿时我的心却一个劲的想往外飞呀!莫不是现在我的心已飞到了尽头,然后又开始向着你的方向往回飞了?
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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