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时光

文／蓝凤蝶

那年时光

那年，他十六岁。

那年，她也十六岁。

那年，他俩是同班同学。

那年，他情窦初开，对她有意。

那年，她单纯懵懂，浑然不知。

那年，他突然和她的同桌成了铁哥们。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前脚走，后脚他就串到他们桌前，身子前倾，两只胳膊夸张地趴在桌子中央，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总是假装无意地弄乱她放在桌子上的课本，然后等着看她生气地用纤纤玉手拍打他的胳膊，呵斥她靠边。他笑嘻嘻一边收起胳膊一边不在意地说：小气。他喜欢听她说话，哪怕是骂他。她拿出铅笔刀，在桌子中间划一道线，警告他别越界。和她同桌玩，就趴同桌那边。

他嘴上答应着，可她若出去和同学玩了，他就卸下她绑在板凳上书包，坐在屁股下，美其名曰：这就是皇上的宝座。上课时，顺手掀乱她桌上的课本。有时同学告她，她的书包被他坐在屁股下，她就气冲冲地跑进教室，他也识相地在她跨进教室那一刻溜之大吉。他躲在教室后门外，看她收拾好书包出去了，又大模大样地走过去，照旧做老一套。为此，她不但训斥他，连同桌也一块训斥。

她特别看重学习，对学习用具自然特别珍惜，因此，她恨他弄乱她桌子上的课本，恨他把自己的书包坐在屁股下。她对同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和他玩，就去外面玩，不要影响我。同桌却不吃她那一套，反击：又不是我弄乱你的书，坐你的书包，我也没有请他来。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好了。

于是，她为了防止他坐她的书包，总是玩一会跑进教室看下，那次，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离开她的座位时，故意弄乱她的书。

她生气地直接走到他的座位，把他课桌上的书一巴掌全掀到桌下，扬长而去回到座位。

那年，他为了放学和她同路，制造了许多巧合。

那年，她一心旁骛只想好好学习，晚上的作业她会在学校做完。老师布置作业有早有迟，她回家的时间也就不确定。

他带一块手表，最后一节课，他数着分针收拾书包，以便和她并肩回家。他出来早了，会随便拉一个同学在校门口闲聊，只要她在校门口一露面，不管和同学聊得多么投机，总是快速追上她，不管旁边有几个同学，他总能挤在她身边，找个话题和她们一路回家。若是她出来早了，他边喊等等我，便小跑着追上来。时间长了，同学觉出他对她有意，故意在校门口疏远她，就为等着他和她出丑。她就故意时而加快脚步，时而像蜗牛爬行。他一点也不恼。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那年，他在上学路上，摘了一把摇曳的地黄花，插在她的课桌裂缝中，想象着她看到花后的各种惊喜，自己已乐得合不拢嘴。

那年，她一脚踏进教室，就看见谁在她的桌子上插了一把野花。这种野花太普遍了，路边，渠边，地里到处可见，准时哪个捣蛋同学釆来玩腻了插在自己桌子上。她拔下地黄花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几下。她刚放下书包，发现他站在面前，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不够意思。”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花是他专门为她采，为她插。她却一脚踩碎他的浪漫。

从那以后，他突然沉默了。

不再找她同桌玩。

她课桌上的书再也没乱过。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她想要不要给他道歉，该如何开口。

两周后，同桌神秘兮兮地说，要告诉她一个秘密，他要同桌转告她，他喜欢她。

她愣了两秒，冷静地对同桌说，你也转告他，现在把学习搞好，毕业了再找她。

她没有等他毕业。

因为那年，他从班级前五名退到了十名后，他父亲强迫他转学了，理由是，陌生的环境他才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第二年暑假，她听邻居同学说，看见他在她门口转悠了很久，天黑了才走掉。

那年后，她再也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