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上北下南”,是人们对地理方位的根本性界定,是逻辑和行动的原始坐标。
“上”与“下”,又与中国南北方文化气质略有暗合。说到北方,似乎是上流社会的文化更加被人关注;南方则一直是民间草根的生活更为丰满。
今年我想辟一个专题写这“上北”和“下南”,记录当世人的生活。我目前在南方生活,因而以“下南”为开头,此为第一篇——位于深圳中轴线的村庄“皇岗村”。
深圳有个城中村叫皇岗,紧挨福田中心CBD,福田高铁站,福田、皇岗两大口岸,与香港隔河相望。
70年代,皇岗很穷,村里人没事儿就练游泳,准备趁夜里抱个篮球偷渡香港。后来改革开放,皇岗村搞集体经济、城市更新,发了大财,反倒吸引香港中低阶层回流大陆。他们拿着香港的薪水来深圳消费,顺便包个大陆妹,很快就把皇岗变成了有名的二奶村。
之前一直纳闷:那些给香港货柜车司机当二奶的姑娘是不是傻,你作为一个二奶,不一定要开宝马戴大钻,但至少别住得太差吧,香港人让你住村儿里你也愿意!
后来去了一次皇岗,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夺么simple and naïve。这个城中村,真是不一般。
别的城中村,都是不见天日的亲嘴楼,污水横流,这里虽然楼距近,但非常整洁,主街上还有保洁人员。如果你再出多点钱,旁边还有皇庭世纪、皇轩酒店这些高档小区、高级酒店可以住。
别的村都是自然生长,民宅+各种小商铺混杂,这里却布局讲究,上世纪90年代重金聘请中国城市规划建筑设计院做整体规划,功能区相对明确,建筑风格土中带洋。
别村的公共空间基本是广场+祠堂,这里却还有全国第一个村级博物馆、藏书14万册的村图书馆、音乐喷泉、表演舞台、几十台设备的露天健身广场,甚至还有一座低配版锦绣中华——“锦绣园”。
别村的孩子都是普通上学,草草就业,而这个村子的二代基本都留过学。1996年,村里选送了11个孩子去中国人民大学学习。说起来他们跟我还是校友呢。
更令我惊奇的是,皇岗村还自建了保安系统,雇了上百个退伍军人负责村子的治安。在广场拍照,两分钟不到就有安保小哥赶我们走。
皇岗村舞台自称村子的皇岗村,没什么“村子”的样子。规整、有序、自给自足,位置一流面积0.82平方公里的小渔村,如今资产100亿+。
皇岗村祠堂感到困惑的是,它的改造似乎过于彻底,大牌坊大酒店、新到漆还没褪色的祠堂,有种伪村的既视感。你很难想到,这村子已有700年历史,他们的祖先曾长途跋涉从西北来到岭南,这里的村民们还打过英国鬼子、抗过日。
缺地的深圳成就了皇岗,也吞没了皇岗。这几年,政府在大力推进皇岗旧改,延伸深圳中轴线,让皇岗“融”入中心区。再过几年,这个很现代的村子估计也要融没了,建成一片新的高密度写字楼。
深圳中轴线唯一能映照着村子身份的,只有那座已成危楼的老祠堂。挨着人声鼎沸的福民大马路,像个倔强的钉子户,越看越老,越看越孤独。
皇岗村旧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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