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啷啷”，二柱结婚时买的那只白面双喜的搪瓷盆毫无预兆地摔到地上，听到儿媳妇敲门的家婆没动静，但这声“铛啷啷”让她坐不住了。人还没出来，话先飘出来了：“咋的，一大早就不愿意伺候俺们是不是？”
二柱在屋里也听着响儿了：“翠莲？”他喊一嗓子，外边的盆和人都没回应，“翠莲？”他支棱耳朵，探头往外瞅，趔趄着下了地，也往门口去。
“哎哟，哎哟，这是咋的了？”老娘的动静在院里闹起来，“柱子啊，快来。”
清晨的风很轻，带着晨露的清冽，与刚出屋的二柱撞了个满怀。待他看清楚头发散乱的媳妇躺在泥洼里，半白头发的老娘蹲在旁边一下下拍着翠莲的脸颊，而对方却毫无反应时，他倒吸一口凉气，周身的血液似乎只在一瞬间就完全凝固了，扶着门框的他竟然呆在那里。
“你个傻小子，楞那干啥？”她冲儿子扇一下手，“赶紧来帮忙啊。”
二柱这才回了神，歪歪斜斜地撵过来：“这是咋的了？”
“俺咋知道？你俩睡的，你问谁？”老娘狠狠翻了儿子一眼。
“哎，啥也，啥也没干啊。”
“行了，行了，赶紧的，伸把手，给她先扶起来。”
百十来斤的翠莲如今没了意识，身子竟多了好几倍重量似的。二柱使不上劲，老太太一个人咋也弄不起来。她把手指头探在翠莲鼻下：“有热乎气，热乎的。”她把已经搭到肩膀上却又扯不起来的儿媳缓缓放在地上，“等俺去喊个人来帮忙吧。”蹲了半天的她，扶着腰从地上缓缓站起身，便往大门去了。二柱看着老娘慌张地拉开门闩，“娘，去陈伯家。”
老娘身子一闪，没在门口。不多时，门口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花妮竟第一个冲进了院，看着还躺在地上的翠莲，她扑到地上就把人抱了起来：“姐，翠莲姐。”她来回晃着手里的人，“姐，你咋的了？”她跪在地上，把人顶在肩头，一点点站起来。二柱伸手再把人扶稳，跟着花妮进去里屋。
“喊大夫去啊。”把翠莲放在炕上的花妮一脸嫌弃地瞪着二柱，“难不成等俺姐死了才着急？”
“去，去去。”站在屋门口的二柱娘赶紧应声，“俺去。你柱子哥腿脚不方便。”她赔个笑脸，返身要走。“大妹子，你腿脚哪有年轻人利索？你去！”麻皮奶奶推了儿子一把，“去东头大夫家敲门，把人带这来。”“嗳。薅俺也把人薅来。”麻皮爹出溜一下没了人影。
花妮打来一盆热水，用热腾腾的毛巾把翠莲的身上擦干净，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床沿上：“就你们！俺姐多好的人，给你们糟蹋成啥样了？”屋里的人都不吭气，过会儿，二柱娘叹口气。麻皮奶奶接话，“花妮儿，好多事儿你也不知道。这门一关，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能那么说话，啊。”
“哼！”
“来了，来了。快闪开。”麻皮爹的声儿先一步进了院儿。
镇子东头的贾大夫把随身药箱往炕边一放，给翠莲做个简单的检查，搬了凳子过来搭脉，一屋子的心“咚咚咚”地一起响。“恭喜恭喜，你家儿媳妇，这是有喜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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