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国秋水殿内。
一位女子一袭白色拖地烟笼裙，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黄色的细长腰带。
华丽的白玉发冠更是衬托出雪白的肌肤以及超脱的气质，细长的长银吊坠映着绝美的侧脸。
她周身的气质，无论有多少人注视着她，她都像独自置身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中一样，面无惧色，娇而不媚，入艳三分。就像天神降临般，只可远远观望。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力而稳重。
“颜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着那穿着一身破旧道服的白发男人便把拿着剑指向殿内的女子。
那剑看上去做工一般，但却轻盈。剑柄处有一道刻痕，线条流利，群山叠映。
此剑名为：晚群。
“怎么，你要跟我同归于尽吗?你还真以为你那把破剑能打败我?”那女子嘲笑说道，清秀的面容上尽是不屑的情绪。
女子怒喝道： “师傅，我还叫你一声师傅，但是我警告你最后一次 ，以后我的事情全都与你无关。不要拿你的身份企图压制我！”
若是旁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估计不吓的晕过去就可以认为修为强的了。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压的人喘不过气。
初颜，字婉更。秋水国第二任大祭司。
虚尘被初颜刚才的话气到了，拿着剑的手竟然微微颤抖：“大祭司，我有问题想问你。”
十七年了，虚尘从来没有对他这宝贝徒弟发过脾气，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只是直呼她的名讳。然而这次，大祭司三个字从他口中冷冷说出来，他前面的女子面无表情，她变了，与他的婉更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想知道你为何要灭孙家满门!”
“师傅这话就不对了，我好歹留了个孙雨辰，又怎么能是屠杀全门呢?能让他孙家安稳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够仁慈了，清溪河孙家，十年前就该被灭绝!”初颜冷冷的说。
虚尘在她的口中听不到同情，更多的是讽刺，讽刺自己为何会问这个愚蠢的问题，但是他不懂，不懂初颜为何会如此恨孙家。清溪阵塾孙家乃是名门望族，在百姓心中及其具有威望，她一夜之间灭了整个孙家，又不给出理由，这如何叫天下人信服？
虚尘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又问：“那你为何囚禁白祉，把他强留在这里，每天变了法虐待他，还不让他亡妻入土为安，碧云斜白家又怎么招惹到你，他那位亡妻又怎么对不住你，让你一直过不去?”
初颜的神色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喃喃念道：“亡妻吗?”转而恢复冰霜的表情：“我对白祉如何与你有何干系，与旁人又何关?我保护天下百姓生死，我想要的，区区白祉怎么了，他那所谓亡妻尸体又怎么了!”
虚尘无奈摇头：“你可知天下人如何评价你，说你嫉妒白祉死去亡妻过了通灵阵，威胁你大祭司之位，你妒忌不满，故因此一直针对碧云斜。你先是屠了孙家，而后打压白家，抓着白迹那宝贝儿子不放，白家一直悬壶济世，拯救苍生，包括你之前也受过人家恩泽，你难道要屠灭四大家族改变整个秋水国吗？百姓不是真的信奉你，他们只是怕你，畏惧你!大祭司，你已经失去了民心，剩下的三大家族对你虎视眈眈，在他们眼里，你与魔族的威胁几乎无异，你向来聪明，又何必把自己逼上不归路呢？”
“我知道他们怎么说我，说我杀戮成性，妄想换掉整个秋水国的力量从而谋权篡位。不过灭了清溪河孙家他们就这样不满，真正受过他家的恩惠的人不过数百人，又何必在这里颠倒是非！我不公布杀他们的理由是为了让孙雨辰以及阵法门第能安全活在秋水国，但是我告诉你，孙迎和他儿子一定有必须死的原因，剩下的也不是什么清白人，众生无力且愚蠢，但是他们还要依仗我的力量存活，魔族一日不除，他们就不敢公开抵抗我，权位者才有资格说话。他们不配，这样的苍生这样的国家，我不稀罕！”初颜淡淡的说道。
随即自嘲一笑对虚尘说道：‘‘我的做法没有人理解也不需要任何人支持，我向来随心所欲，我想杀谁就杀谁，想篡位就篡位，以陆梓梁对我的痴迷程度，他也不会反抗的吧，你说你救了一个魔女回来，你后悔吗？’’
“不后悔，我后悔的是你成为大祭司。”虚尘语气极其不忍。
初颜鼻子微酸，她怕她的坚强被打破，便转移了话题问：“师傅，你知道为什么易水华会死吗?
虚尘心里很是不解。她问这个干嘛？
易水华为何死?第一任大祭司易水华为了对抗魔族拯救天下，以生命献祭。是光荣而死!功绩被世人传唱，随随便便拉个妇孺老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她还留下了通灵法阵，可以通过这个法阵的人，便是下一任大祭司。掌管神器秋水镜，为秋水国谋求福祉。只是立了一条规矩：无论男女，成为祭司之人不允许婚嫁，甚至不允许拥有伴侣。
先王陆期在世时曾经问过大祭司为何如此，他觉得祭司一职本就承担许多困苦，如果连伴侣都不能拥有，也太不公平了。
谁知易水华只是说了一句：“神之命，不可违。”
“师傅你过来一下。”初颜依旧冷冷的说，把正在思考的虚尘拉回了现实中来。
初颜见他并没有反应，便继续用讽刺的口吻：“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不会杀你的，只要我想，你在接近秋水殿的那一刻就是一具尸体了。”
虚尘愕然，他只是觉得信息量有点大，没缓过来，不懂她的所为与易水华有什么关系。
“打开你的魂眼，仔细瞧好了。”
虚尘打开了魂眼，将他的灵魂释放出来，只是片刻，灵魂就归位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若不是偶尔眨个眼睛，还真的以为他灵魂未归成了死人。
半晌，他终于开口，只不过那声音极其颤动：“你。。。你竟然。。!”
“是啊，明白了吗，易水华就是这样啊。严格意义上，她可能没死哦，甚至她支持我这么做呢。”初颜微笑说道，她笑魇如花，只是虚尘看着却像扎在心上的痛。
虚尘接近疯狂的大喊：“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抱着头，他想知道的事实在他脑子里慢慢穿成一条线，扎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好像一切都浮出了水面，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初颜依旧不依不饶的说：“为什么?你不是刚才看到了吗?若说我有罪，那你又怎么能独善其身？你十七年前救我有罪，当初人魔大战你更是有罪，易水华抵御魔族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虚尘眼睛有血丝出现，压抑住内心的痛苦，“初婉更，你闭嘴，不要再说了！看看你现在，到底成什么样子!我会把事情查明白的。”
“人不人?鬼不鬼?我现在怎么了，我有能力保护住那些百姓!我就是神!劝你别多管闲事，回你的山上过清闲日子，我不指望你帮我，但是你别阻碍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初颜语气极其强硬。
‘‘因为我杀你，真的轻而易举呀。反正我声誉毁了，我也不在乎多一条弑杀师傅的罪名。”初颜笑着说道。
虚尘转过身，打算离开，今天知道的事情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大祭司，还望你能真正为百姓谋福祉，我与你，再无关联的好。”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晚群剑离开了。
天边已经露出了晚霞，渲染了整个天空。虚尘已经走远。初颜走出殿内，晚霞映在她脸上，美丽而又灵动，也不知是被映的红色，还是怎样，她的眼眶略微发红。
十七岁的那个清晨，那个晚霞，早就与她无关了，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这一切。
回不去了，十恶不赦之人没有资格拥有这一切，就像虚尘说的一样，他后悔让自己成为了祭司。
她何曾不后悔，遇见那个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后悔了。她渡苍生，谁来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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