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淋漓的雨。
一整天刷屏的人。
年年今日。
整整二十年过去,当年今日自高楼一跃而下的人,容颜未老,永远留在了春天里。
那时我住在南中校园里的教师宿舍楼上,最顶头儿的一间。
木门总是开着,风总是忽疾忽徐地来,流动在小小的陋室。
我迎着门坐在床上,面前是一张折叠桌。
右侧的电视里在循环无数次播放着张国荣红馆告别演唱会的影像。
春已深,一个离我无限遥远似乎并无关联的人用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世上明星不知凡几,他们的荣耀与我无关,他们的脆弱和磨难、生生死死,也都与我无关。
可他不是明星,不是我追慕到必须靠近和见面的人;他是一种存在,只要存在就足够美好的那一种存在。
他的遽然离世,让那一年的春天戛然而止,也让我接下来的道别多了浓重的惨然。
其实依依的惜别也就够了。
虽然深爱工作、生活了五年的南中,可是以我本性,并不畏惧离别,也不怕去往未知之地。
本不该用了死别的力度来生离。
可是我忍不住。
既然离别是那么猝不及防,谁还能笃信每一次的挥手都还来得及再回首?
既然完美的形象背后都藏着无法纾解无法脱困的隐痛,我又何以安放五年幸福时光中那些深埋心底不肯启封的情绪?
风继续吹,拂动我的长发;长发低垂,我在桌前写,写,写。
张国荣的歌声在小屋里流淌,环绕,仿佛承诺着永不离开的陪伴。
我给每一个不舍道别的人写一封信,用铅笔。
在虚幻的歌声陪伴中,在倏忽来去从不为谁停留的风里,用很快就会消磨损耗消失不见的铅笔,书写原本就无法固存保鲜的感情。
浅淡的黑色字迹,浓烈得令人不知所措的情绪。
在他的歌声里,我不知道是在抒发还是在囤积,不知道是在宣泄还是在埋葬。
这样的信,一封都没有送出,离开的日子就已经到了。
时间过去了几个月,春天早已杳无踪迹;酷暑天气,与怀念并不相宜。
可是对他的怀念,与对南中的怀念密密地编织在一起,历久弥新,不觉20年。
今天的雨是“沾衣欲湿”的那种。
雨中的花朵泫然欲泣。
风铃木结了粗长的豆荚,娇柔的花仅余几朵,在微雨中依依地挂着,像是在等待一场漫长而决绝的离别。
今时今日,我不甘心说别离。
今生今世,风里笑着风里唱的神采,纵使别离应犹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