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讲个故事。
刚毕业那会儿实习，进了一家科技公司做运维。这家科技公司主营安防系统，那时候的安防其实也就是监控。
第一次独立施工的地点是在医学院。很意外的是这次工作既非布线调试也非新搭网络，而只是校方让拆除一个探头。
这条监控线路布在实验楼，共8个探头，分别对应地下室到7楼，统一接入学校保安室。整个系统刚建好不过1个月，校方就提出要把地下标本室的去掉。
跟着保安扛着铝合金梯子，走进实验楼。地下标本室入口就在进门楼梯口左侧，下了楼梯就到。标本室门上挂有标示牌，“标本室，严禁擅入”。整个楼道都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打开门后更甚。
标本室很大，前面陈列数十组展示柜，中间是透明的PVC门帘隔断，最里面是座大池子和两台柜式空调。池子被蓝色塑料板盖得严严实实。剧烈的福尔马林气味让我猜到了里面大概装的是什么。
探头架在池子斜上方角落。我完全不愿在这阴森的地方多待一秒，搭上梯子，四个螺丝一卸，取下探头迅速走人。
回到保安室，调试监控设置，问了句，这探头没问题，为什么拆了？而且只拆这一个？保安大哥眉头一皱，使劲抽着烟。指指显示器。“你看看8月4号地下室的录像。”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疑惑的调出8月4号录像，也就是前天，放大1号探头，从00:01开始快放。
上午毫无动静。
下午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出入。15点左右，四个带口罩穿白大褂的员工打开了福尔马林池。
灯光很好，显示器呈现的画面特别清晰。池子里面漂浮着数具泛黄的人体。白大褂们拿着长铁钩从池子最角落钩出一具骨瘦如柴的遗体，小心翼翼搬上准备好的板车，盖上白布，前后簇拥着推走。
其余的遗体被他们激起的涟漪来回拍动，在液体中自由翻滚碰转，就像是油锅里的油条，起起伏伏。几分钟后，纷纷回到池檐完全静止。
一切恢复宁静，和上午唯一不同的是福尔马林池没有被盖上，胡乱堆放在地上的蓝色盖板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和谐。
标本室灯光在19点整瞬间关闭，显示器在全黑三秒后自动转换成灰黑色，红外摄像头上线了。
显示器画面如同水墨画，只有时不时闪出的二极管白斑。快放到了10点半左右，突然有了动静。我赶紧按下暂停，倒回一点后，用正常速度播放。
10点37分11秒。
标本室隔断的门帘突然动了一下，或许是起风。
2-3秒后，福尔马林池又起波澜。
本来静静挤在池沿的遗体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晃动起来，比肩接踵漂到池子中央。然后更诡异的事发生了，一具之前未出现过的遗体以面朝下的姿势从池底浮了上来，头恰好在摄像探头的焦点中间，随着池水开始晃动。1分钟后，这具遗体竟然开始缓慢翻转，耳朵、脸颊、然后是双眼。
被探头红外光照射的正脸在屏幕上显示出恐怖的灰白，泡皱的皮肤极其粗糙。嘴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大张开，僵硬肿胀充满皱褶的舌头像插在口中的玉米棒，鼻孔却又几乎收缩得看不见，双目大睁，在红外线的直射下，眼珠反射出异常明亮的光点，好像盯着摄像头。
随后不到1分钟，显示器中央出现越来越多的躯干，整个福尔马林池子中的遗体都慢慢聚到摄像头下方。本来侧着、伏着的遗体都渐渐开始翻身，旋转。不约而同的以头朝前的姿势漂向画面正下方，头颅挤在一起随波荡漾，波纹中一双双闪动的眼睛死死盯着红外灯。盯着摄像头。盯着屏幕前的我。
我全身汗毛瞬间竖起来，使劲扯下接在硬盘盒上的视频线。还好屏幕灭了。
动静引来了门外的保安。他看看我，看看显示器，沉默着递来一只烟。
滚烫的烟雾入肺终于让我脑子解冻，这就是校长要拆那里的监控的原因。我都忘了怎么回到公司的，整个星期都想着断开前那个画面。
月底，辞职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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