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大黑猫

昨天看了简友沉葉的一篇文章《不会说话的家人们》，不禁想起，奶奶养过的大黑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恍如隔世。我有时会疑心，二十多年前山沟沟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就是如今蜗居在城市一隅这个沉默寡言的我吗？成长会抹去人身上许多痕迹，身形、容貌、性格、心境，全都不复当初。去年还乡，发现村里许多人我已不认识，这些人同样不认识我。村里的孩子们会睁着大眼睛偷看我，正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跑题了。奶奶那只大黑猫，比我还大一两岁。幼年时一家人住在林场，记得的事情不多，但就有那只大黑猫。它的毛是纯黑的，眼睛又大又亮，高冷，不喜生人，常常躺在草垛上晒太阳。那是一个模糊的场景，究竟是记忆里本就有的，还是长大后重回林场，看到小屋旁的草垛，自己把黑猫加上去了呢？有时候记忆也会骗人，尤其是久远的记忆。

也有非常清晰的记忆。读小学时，搬回了老家。黑猫自然也跟着回来了。那时它已是猫王，特别有范。依旧高冷，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我都不允许接近。黑猫只认奶奶。我每次试图抱它，必定落荒而逃。只有躺在奶奶怀里时，才肯让我摸一摸。

我从小和奶奶一起睡。读小学三年级时，有天早上，起床时发现床脚有一只鸟，奄奄一息。母亲说那是大黑猫带回来的。老师布置作文，要求写一种动物。我写的就是大黑猫，把它捉鸟送给我的事情写进作文了。老师评分非常低，评语说作文要写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不要胡编乱造。我去找老师理论，说我写的就是真实的事。老师说不可能，猫不会捉鸟。

放学回家后闷闷不乐，母亲问明了缘由，笑着说那只鸟不是黑猫捉来的，是它捡来的。鸟原本就受伤了，黑猫把它带回家。我失望了好久，在心里构筑的关于黑猫捉鸟的故事轰然倒塌。

十岁那年，奶奶过世了。没多久，大黑猫就失踪了。我问母亲黑猫去哪了？母亲说她给大黑猫准备的食物，一直都没动过。黑猫可能随奶奶去了。

那一年，大黑猫十多岁，也算是高龄。此后母亲断续提起大黑猫，总说它有灵性。我也相信，它的确是追随奶奶去了。

离乡十几年，偶尔还是会想起家里的大黑猫，想起那双高冷的、谨慎的、会说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