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得到的是谁的爱,你得到的是一个天神的爱,他背叛所有神灵去爱你,为你忍受一切痛苦,为你带来欢乐。---------首
当我第一次踏上人间,看到的是一个男孩儿的眼睛,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在跟我打招呼。远方有漫天红霞飞舞,海水与天空相接,苍苍茫茫,美轮美奂。 我每天在跟我的族人们在海水里玩,偶尔靠近一点看那个男孩玩各种游戏逗他妹妹开心,我也觉得很好玩。他会吹一种叫笙的乐器,有时候在暮色里,有时候在晚霞中,我总是静静的游在他不远的地方,真是好听极了。 我只能来人间待七日,七日之后若不回家,就无法回家了。我的家人在等我。但是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我被一条渔网网住了,漩涡链接人间与我家园的大门,它就在离我不远的位置,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伤心绝望极了,我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天上有雷鸣发作,有大雨倾泻,可我的声音依然传向遥远的地方。后来那个男孩朝我游了过来,从未接近过人类的我本能的抗拒,挣扎得更凶了,他拿着一把短刀,割断了我身上的渔网,我的束缚越来越少了。可是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少。当我完全自由的时候,他被卷入了漩涡。我没能救得了他。 他静静的躺在大海最深处的石板上,我摇他不醒,刹那间,心痛无以复加。他为了救我,失去了生命。 我回家了。 但我却如此思念他。我不知道妈妈说的人间很危险是不是真的,但我却真的知道,人间很美,那个男孩儿也很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他有一个干净而没有任何杂质的灵魂。 我想我可能一生都会在对他的思念里度过了。后来有一天,我坐在河边,彼岸是永生之门。我拿出那个男孩儿的笙,照着他曾经吹给我听的样子,吹出动人的旋律。我以为四下里无人,但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他说真好听,他问我这个笙的主人在哪里。 “他死了” 然后他说,他可以帮我。 有生之年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惊喜,像是在绝望之中,看见了余生活着的希望,如果可以救他醒来,我愿意用我生命里的一切去交换,哪怕是最美最珍贵的。 我用了我一半的生命去交换。以及,我生命里所有的劫难和幸福从此都与那个男孩儿相依。我换来了一个尚未长大的灵魂。一条游在鱼缸里的小鱼,这条小鱼就是那个男孩儿,我认得他的眼睛,也认得,他额头上的疤。灵婆说,只要他长大了,他就可以再回到人间,变成人。我好希望他快点长大,长大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湫说,北冥有鱼,其名为琨,琨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于是我把他叫做琨。琨啊琨,你快点长大吧,大到整个房屋都装不下你。 每天我都跟他一起玩耍,我用笙吹出美妙的音乐给他听,正如他从前吹给我听一样。湫发现了我的琨,但他是不会揭穿我的,他是个可以信赖的跟屁虫。有时候我也会跟湫一起带他玩耍。 湫问我,是否相信有神的存在,我说不信。后来我想,也许世间真的有神存在,那么我把琨带在身边,一定是不被神所允许的吧。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厄运发生在他身上。 在他年幼的时候,妈妈曾进过我的房间,她发现了琨,把琨丢弃在了最肮脏臭的地方。是湫帮我把他找了回来。后来他被一个小男孩儿发现,他召来了族人,幸好有湫帮我,我们一起转移了琨。再后来琨和湫因为救我,而跟一头双头蛇纠缠,湫被咬了,没有任何回天之力,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他了,我跑回家敲爷爷的门。爷爷掌管百花,一定有能起死回生的法术,他最疼我,一定会救湫的。我怀着那样的希望,背着湫把湫交给了爷爷。爷爷没有让我失望,他还给我了一个依然活蹦乱跳的湫。 我早该知晓凡所有逆天的行为都要付出代价,我还天真的以为,爷爷是凭借他无边的法力让湫活下来的。可却不是这样的。爷爷死了,他化为一株海棠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繁茂的盛开。奶奶生前掌管百鸟,死后化为凤凰,陪在爷爷身边。爷爷死的那天,百鸟都来了。 我很难过,可爷爷却告诉我,让我不要哭,他和奶奶会一直守护我。他还对我说,即使我会面对很多困难,但是不要怕,只要自己没有做错,就坚持下去。 我无比感谢自己有一个这样好的爷爷。 琨的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六月仲夏,天降大雪,雷雨乌云,时时倾泻。我的族人们终日惶惶不安,天有异象,他们认为一定是有人做出了违背神的规则的事情,天神发怒,海水会倒灌,我们无法承受天神之怒。于是我可怜的琨,我好像越来越不能保护他了。族人来我家问责,他们威逼我,我一点也不怕,但我好害怕他们去后面的冰池里把琨带走。我们靠近冰池,琨却不见了,他去了哪里。我很担心,却想到也许湫知道,族人们一离开,我就去找湫。
白皑皑的大雪里有一团小小的红色,那是湫!我朝他奔去,“琨在哪里?”他愣了愣“我把他放生了”我听到他说出口的话,推了他一把,没听清他接下来说的话,好像是“我不想让他们伤害你”可我的心里只有琨,我不知道他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他还没有长大,我说好了要保护他的。我跳入寒冰凿出的洞里,里面是冰冷的海水,我的琨已经不见了。我可能在水里遇到了什么东西,昏了过去,醒来已经在半身在岸边了,我的笙不见了。不远处,巫婆现在那边得意的笑,她的手上赫然就是我从人间带来的笙,她笑得得意,四面冰墙上站着的她养的老鼠也随她一起得意的笑。我默然不语。 随她好了,我只想知道,琨在哪里。他在我身后,帮我把腿从海里打捞上去。我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是依然要想办法,因为我不能让琨和我自己待在巫婆的地盘里,我们很危险。于是拼命支撑起身体,在万年寒冰之中,用我的生命之力,引出一株绿色的海棠树,它卷起我和琨,助我们穿向寒冰之外的天空。后来又是湫救了我们。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醒来,梦里,我看见琨变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鱼,他全身通红,但眼眸依然是我熟悉的亮晶晶的样子,他有很多伙伴,他们一起在天空里飞,红霞漫天,他游得无比畅快和惬意。我的琨终于长大了,他比小时候飞得更好了,可我却有一点难过,他将离我远去。这个梦无比真实,以至于我醒来看见旁边水塘里的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的关切和几分不明了的落寞,我竟有几分窃喜,他还未曾离开。 惶惶的人心终于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那天,琨载着我在天空里游,我静静的享受风的吹拂,地下的危机却在一点一点蔓延。我的所有有战斗力的族人都来了,颛顼,瑞兽,共工,延迟,火和风,还有我的妈妈,我看到她眼里泛着泪水,她说没有我这样的女儿。他们拿着长矛和盾,带着他们一身的法力,来讨伐我和我的琨。 为什么他们总是与你为难呢,你是一个那样善良,那样可爱的人,你的灵魂那样美。那我们走吧,琨,飞吧,远离他们,只但愿,的火不要不要伤害到你,的矛也不要刺伤你。可是我的妈妈,我又怎么忍心与她为难呢。对不起了妈妈,我不能让你们伤害琨。 琨还是被抓了。没有任何法力的他在我的族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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