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劳而无功, 姚谦夹着尾巴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 露露却正在做鱼香肉丝, 空气里弥漫着爆香的葱蒜, 酱油和醋的味道, 姚谦不禁有些馋起来。 虽然自己已经吃了饭, 但当露露递过来一碗白米饭让她一起吃时, 她没出息的坐下了。 中国人的中国胃, 这是走遍万水千山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露露一边飞快的夹着菜, 一边向姚谦描述她今天去巴黎中国城的经历。 “你知道吗, 巴黎的中国城可不小呀, 什么东西都有, 什么榨菜, 豆腐乳, 甚至国内都少见的冷门的黄泥螺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这里南方人多? 最可笑的是那个王明伟, 我原本以为他帮我们全是同胞的一片好心, 没想到他却想着周末带我们去什么教会, 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露露一边说一边撇嘴。 姚谦不禁心有戚戚, 但是因为人家真的很帮忙, 也没有多说什么。 快吃完了, 露露又说, 她看到很多中国餐馆和杂货店都贴着中文的招工广告。 姚谦心里一动, 也许去中国人的店里打工是个门道? 露露又说了些那是社会最底层人干的工作云云, 姚谦笑而不语。
第二天上午去学校上完了课, 她就乘地铁去了中国城。 骑车是去不了的, 隔着好几十个街区, 而且都不是那些她觉得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就算乘地铁, 也用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下了地铁, 她按照露露告诉她的地址, 很快就找到了那些中国人聚集的商铺, 餐馆和杂货店。 她又厚着脸皮一家家的问下去。 做侍者, 人家是要有经验的。 很多中国超市都要有工卡的。 餐馆倒是有打杂洗碗这样的活, 可是她看看那油腻的厨房, 又有些踌躇。 眼看整个中国城要走到边了, 她看到路边有一家小店, 叫做Etoile Chinoise, 就是“中国星“的意思。
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浪漫。 她往里看去, 老板娘是个短发的中年人, 白色T恤, 卡其色的工装裤, 虽然脸上带着一丝不快, 倒也干净利索。 她推门进去, 老板娘马上说, 我们打烊了, 请你晚饭再来吧。 这个在中餐馆倒也少见, 很多中餐馆都是没有休息, 有生意就做的。
姚谦不好意思的说, 我不是来吃饭的, 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工作。 “你会说法语?“ 老板娘打量了她一下, 问道。 “嗯, 那是没问题, 我在国内就是学法语的, 现在来留学, 因为经费紧张, 想要勤工俭学, 就是还没有工卡“。 姚谦很快的说道。 老板娘又看了看她, 说, “能算账吗?“ 姚谦赶紧说, “我是学商务的, 没问题, 肯定不会出错的。“ 老板娘笑笑说, “也巧了, 我的收银的小妹今天上午刚辞工回国结婚去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 可以收银, 还要接电话, 接外卖。“ “那每天工作多久呢?“ 姚谦喜出望外的问。 老板娘说他们每天都是十一点开门, 一直开门到晚上十点,但是早上不是很忙, 她可以自己照顾, 等姚谦上完了课下午开门三点左右过来也可以。 然后又商量了一下, 如果不忙, 把店里的事情做完后,姚谦可以抽空学习一下, 只要不影响生意就行。 一个星期轮休一天。 工资是每月一千四百欧, 管三顿饭。
姚谦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连讲价都不敢, 痛快的答应了, 说好了明天开始上工。 她喜滋滋的去中国店买了一大堆菜, 还买了一条鱼, 打算回去做给露露吃。 来了这么久, 都是她沾露露的光, 也该有点回报了。
晚上她做了一条勉强可以上桌的鱼, 本来想做那种炸了加糖醋汁的糖醋鱼, 可以没有弄过, 炸的时候鱼有点散了, 索性弄碎加点西红柿青菜红烧。 露露吃的很开心, 要求她加一碗饭。 听说她找到了工,有点羡慕又有点不屑。 露露也缺钱, 但是到中餐馆打工有点超出了她的底线, 她还是想找找叫法国人中文这样的活儿先。 两个女孩儿在异国他乡, 总是各自都开了火, 吃着自己做的饭菜聊着天, 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就这样, 姚谦在巴黎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规。 早上骑车上课, 下午坐地铁到中国星打工, 收钱, 记外卖单子。 有几次地址没有完全记对, 被老板娘和送外卖的宋师傅狠狠埋怨过几次。 从此就特别小心, 总是要跟客人再重复一遍, 生怕再出错。 事情都做完了也没有客人的时候还要把送货的纸盒子用小刮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切成送外表垫在最下面的纸壳用。 看着别人弄的简单, 她第一次上手就把手上割了个大口子, 被老板娘和师傅们埋怨了半天嫌她这个学生妹手笨。 后来她也慢慢熟练了, 再也不会切破手了。 都弄完了, 她才悄悄的拿出书来看一会儿, 也是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 老板娘心有灵犀, 也很少说什么。
到了难得的轮休那一天, 她就骑着自己的单车, 去杜丽丽花园里闲逛, 或者去香舍丽舍大街看那些美轮美奂的商店。 店里摆着的东西都是天价, 她是不敢想的。 偶然奢侈一次买张博物馆的门票, 她能在橘园美术馆或者奥塞游荡一整天, 自己带个法棍加火腿。 她看着那些莫奈和梵高, 只有这时候才觉得这么辛苦的生活还是值得的, 哪怕一周的另外六天都是一地鸡毛。 有时候没钱去不成博物馆, 就在自己家旁边的蒙马特看人画画, 酒买不起就叫一小杯咖啡, 看着那些艺术家和游人, 觉得自己也是巴黎人的一员, 直到不耐烦的侍者来赶她为止。
家里也从家徒四壁, 填了一张邻居送的小书桌, 墙上挂了旧货市场淘来的巴黎黑猫。 如果不看她在中国餐馆的油腻样子, 还真开始有那么点parisan 的派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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