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

文｜蓝熵

      杜秋娘，一个奇幻的女子，一生起伏波折，却始终与一首“金缕衣”为伴，当过浙西观察使的侍妾，做过唐宪宗的心上人，给漳王李凑的“保姆”，却最终因受宦官专权的牵连在年迈时被赶回润州老家。在宫里经历的四朝三十年变成了南柯一梦。

      一曲金缕衣，没有教训的意味，甚至不像一个老先生在谆谆教导，而是像年轻的少女，用灼灼的眼睛看着你，流露出殷勤的企盼：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它在教你及时行乐吗？是的。它在教你追求事业吗？是的。它在教你珍惜时光吗？是的。它在教你追求爱情吗？也是的。

      杜秋娘的传奇人生令大诗人杜牧都为之感慨，因此潜入润州探望，也写下了那首历来评价堪比《琵琶行》的《杜秋娘诗》：

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

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

老濞即山铸，后庭千双眉。

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

濞既白首叛，秋亦红泪滋。

吴江落日渡，灞岸绿杨垂。

联裾见天子，盼眄独依依。

椒壁悬锦幕，镜奁蟠蛟螭。

低鬟认新宠，窈袅复融怡。

月上白璧门，桂影凉参差。

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

莓苔夹城路，南苑雁初飞。

红粉羽林杖，独赐辟邪旗。

归来煮豹胎，餍饫不能饴。

咸池升日庆，铜雀分香悲。

雷音后车远，事往落花时。

燕禖得皇子，壮发绿緌緌.

画堂授傅姆，天人亲捧持。

虎睛珠络褓，金盘犀镇帷。

长杨射熊罴，武帐弄哑咿。

渐抛竹马剧，稍出舞鸡奇。

崭崭整冠珮，侍宴坐瑶池。

眉宇俨图画，神秀射朝辉。

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

王幽茅土削，秋放故乡归。

觚棱拂斗极，回首尚迟迟。

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

潼关识旧吏，吏发已如丝。

却唤吴江渡，舟人那得知。

归来四邻改，茂苑草菲菲。

清血洒不尽，仰天知问谁。

寒衣一匹素，夜借邻人机。

我昨金陵过，闻之为歔欷。

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

夏姬灭两国，逃作巫臣姬。

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

织室魏豹俘，作汉太平基。

误置代籍中，两朝尊母仪。

光武绍高祖，本系生唐儿。

珊瑚破高齐，作婢舂黄糜。

萧后去扬州，突厥为阏氏。

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

射钩后呼父，钓翁王者师。

无国要孟子，有人毁仲尼。

秦因逐客令，柄归丞相斯。

安知魏齐首，见断箦中尸。

给丧蹶张辈，廊庙冠峨危。

珥貂七叶贵，何妨戎虏支。

苏武却生返，邓通终死饥。

主张既难测，翻覆亦其宜。

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

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

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

已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

因倾一樽酒，题作杜秋诗。

愁来独长咏，聊可以自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