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旱地女魃,秘瓷源地
唐棣被鸣蛇攻击受了重伤,江百舟背着他,夏侯之素殿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飞扑进了死门,身后,传来鸣蛇愤怒的嘶鸣声。
“那鸣蛇,会不会跟进来?”江百舟压低了嗓音,努力克制住恐惧问夏侯之素。
夏侯之素用长明灯四下打量一番,安下心来:“不会,这死门后面的地道比那生门的要小很多,别说它现在瞎了,就是它有眼睛,也挤不进来。”她话音刚落,就听得死门外轰隆一声,有不少细碎的砂石从头顶砸下来,回眸望去,她只看见那鸣蛇巨大的头部顶在死门的门口,一只被戳瞎的深绿色圆眼汩汩地冒出血,还在往里张望着。
她赶紧屏住呼吸,和江百舟七手八脚地带着唐棣沿死门后的这条甬道往里走去。
这条甬道又深又长,由于他们害怕鸣蛇冲破死门,是以走得格外快速,大概走出有一炷香的功夫,江百舟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墓道里很是安静,看来那鸣蛇真的没有追上来,他们才彻底放下心,也有了时间去看看唐棣。
唐棣的整条胳膊都被鸣蛇的利齿穿透,血肉模糊中隐隐可见白色的骨茬,也几乎折断,他的血把江百舟的衣服几乎全部染成红色,整个人也几乎陷入了昏迷状态。
“三师兄,三师兄!”夏侯之素赶紧从背囊中找出鹤云山庄秘制的回生八锦丸,以失血为症,把药丸排好序,依次为唐棣吞服。
回生八锦丸,分别是以千年人参、雪山灵芝、梅花鹿茸、番国火蟾、东海珍珠、巨蟒宝血、天脉冰莲、五爪龙骨为8丸主料,配合不同分量的熊胆、茯苓、首乌、三七、朱砂、当归、地黄、断红8味辅料,九蒸九晒,以十二年时光才能制成的珍贵药丸,只要对照症状,按不同的顺序服用,就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夏侯之素把最后一粒药丸喂给唐棣,江百舟则用自己的内力为唐棣的奇经八脉疏通,以期让回生八锦丸迅速起效。
他们等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唐棣似乎透过一口气一般,终于极轻地呻吟了一声,慢慢张开眼睛。“三师兄,你不要乱动,我们现在很安全。”夏侯之素赶紧把唐棣昏迷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往前走,前面说不定会有出路。”唐棣清醒过来,他推着江百舟,要他赶紧带着夏侯之素离开。
“要走一起走!”江百舟不为所动。
“我让你们赶紧走!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你们!”这几句话几乎让唐棣用尽了全身力气,他靠在墓道墙壁上,直喘粗气。
“这话,三师兄你留着跟师父说去吧,我刚给你吃了师父的回生八锦丸,你也知道那药有多珍贵多难炮制,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太对不起师父!”夏侯之素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冲江百舟一使眼色,江百舟立马会意,两人配合着不由分说把唐棣背在江百舟背上,就往墓道里走去。
这是一段很长的下坡式甬道,在甬道的两侧,开始密集地出现对称分布的耳室,每一件耳室里都堆满了相同器型、不同大小的瓷器,有的耳室里是盘,有的耳室里是瓶,有的耳室里是尊……但无论是什么器型纹样,瓷器却是统一的品种,那就是秘色瓷!
由于耳室里的瓷器数量惊人,当长明灯照亮每一个耳室的时候,整间耳室里都反射着秘色瓷特有的青绿色光芒,似冰似玉,莹润晶亮,有的器物器型浅,盘底经光线一照竟隐隐呈现出流动般的质感,真正是无中生水、波光粼粼。
在一间稍微大一些的耳室,里面堆满了制作瓷器、烧制瓷器需要的工具,后面还有一个拱形的砖制耳室。
江百舟用长明灯照了照,看出门道来,他震撼道:“这里是一间窑口,在伊兰度的墓里,居然有一个制作秘色瓷的窑口,我们看来是找到了秘色瓷的发源地!”
“那,那是什么?”夏侯之素突然指着砖制耳室里的一个角落,颤声问。
只见那角落里,摆着整整齐齐几大排架子,架子从墓室穹顶一路打到地面,上面摆满了各种形状的秘色瓷,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秘色瓷多以小件居多,那几件怎么这样大?”唐棣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走近了,彻底大惊失色,只见那些秘色瓷都是大瓮状,但是胎釉上得极薄,在那大瓮的瓮壁上,极薄的胎釉之下竟隐隐有着一张极度扭曲的人脸!
夏侯之素惊骇的倒抽一口冷气同时后退了两步,只见那大瓮上的人脸,眉眼骨骼鼻梁牙齿十分分明,表情狰狞痛苦,再用长明灯照亮整个大瓮,她发现了,这不止是一张人脸,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人,是被生生嵌进了这大瓮的釉色里!
一种极度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滚,夏侯之素伸了伸脖子。唐棣在旁边轻轻叫道:“这些大瓮都是如此,每一个大瓮里都嵌着一具人体!”
江百舟脸色苍白如雪,他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人殉?”
夏侯之素镇定下来,她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像,唐代并不流行人殉。”
唐棣反驳:“白志贞能让三尸神教的人助他把如云的魂魄封在唐三彩坐俑里,难保这墓里不会偷偷使用人殉,这就是个疯子!”
他这样一说,夏侯之素也觉得无可辩驳,于是用手在那大瓮上试探性地摸了一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大费周章了,一般的人殉都是怎样省事怎样快捷怎样来,可是这些人……这是釉下彩烧制工艺,是先把人封在了泥胎里,然后才进行烧制……”说到这里,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看得出来,在唐代,这是个权势熏天的女人。”夏侯之素轻轻道,突然她似乎又发现了什么,眯缝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对江百舟道:“师兄,前边似乎有东西,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转过弯来,眼前豁然开朗。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室,墓室呈开放式结构,没有门,不知为何,当他们双脚刚刚踏入墓室的一刹那,整间墓室都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光给点亮了!拾遗使们一时之间,都僵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而此时此刻,借着这不知哪里来的光亮,墓室里的情景一览无余,让人几乎叹为观止:
墓室从地面到墙壁一路向上及至整个天花板,皆以错金银的青绿色秘色瓷片贴片,那明亮耀眼的足金用阳刻法雕刻出纹饰中的直线;那柔和妩媚的足银用阴刻法雕刻出纹饰中的曲线,一金一银、一阳一阴之间,组合成了一朵又一朵立体的兰花纹饰,在这大朵大朵盛开的、姿态各异的兰花包围下,墓室的正中,用铁链并排悬垂着两口巨大的棺材,左边这口棺材是金丝楠木为主、玄铁包边,右边这口棺材则是白色半透明的材质制成,还微微透着寒意。
“难怪越往这边走,越寒冷,这里居然有一口千年寒冰的棺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夏侯之素和江百舟把唐棣放下来,让他靠在墙壁上,他们则上前查看。
“那朵最大的兰花上似乎刻了字!”夏侯之素一时忘记了害怕,她将长明灯加得更亮,靠近了那两具棺材旁边的一个秘色瓷屏风,那上面用工笔画的技法和五色彩石绘就了一幅画面:一个以白纱覆面、著一袭繁丽白色唐代礼服的女子正站在高台上,她双手向天抬起,似乎在发号施令,而在她身下,密密麻麻跪满了形态各异的人。旁边还有一句题诗:万物其中,道法自成。千古未绝,唯我无双。
“这是……这两口棺材中一定有一个是三尸神教的创始教母伊兰度!”夏侯之素惊得倒退一步,结果却正正地撞在了身后的冰棺之上!
她这一撞不要紧,那冰棺晃悠了几下,居然咔嚓一声出现了几道裂纹,而冰棺本身居然开始融化,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冰棺怎么会突然…..夏侯之素看看自己手中的长明灯,不至于吧?!
就在这时,从那冰棺里突然传出什么尖锐物体划过冰面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听上去却让人觉得百爪挠心、无比难受,仿佛从耳际到心间,一路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般,同时那棺材盖也一顶一顶的,棺材里有东西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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