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腊月,有点像是从腊八节开始,因为前几天跟往日没什么区别,我们的腊八节过得有滋有味,那是妈妈从来不含糊过每个节的原因。
跟往年一样,妈妈前一天晚上就准备第二天早上做腊八粥的东西,泡上红豆、黄豆、绿豆、黑豆和不知名的豆,再和些荞面,我们姊妹用手掌心搓成一个圆疙瘩(雀头),哥哥有时也急着帮忙。里面偶尔放几分钱,据说谁吃到谁有福气。就是传统的雀头饭,据说这一天麻雀的头疼的不出来觅食,我还特意观察看有没有被验证,偶尔还是能看到几只麻雀的,害人的东西,怎么今天还出来?
做好之后洗手睡觉,梦里头都梦到一个钢镚磕着我的牙,我高兴的喊,我吃到钱了,我吃到钱了,有时候会喊醒来,妈妈笑了,我笑了。
妈妈做的腊八粥可香了,看妈妈做腊八粥都是一种享受。她把几样泡好的豆下锅,煮到半生就下米,然后慢火熬,她则和白面擀长面,妈妈的长面手艺很好的,长长的,细细的,润和口感好,擀好长面又炒哨子汤,葱花、小洋芋疙瘩和豆腐。炒好哨子汤后,先煮长面浇上哨子汤,每人一碗,然后又把哨子汤倒在熬好的粥里,煮好荞面疙瘩,和剩下的长面也一起放在粥里,大杂烩的腊八粥,糊糊的油香的腊八粥,独一无二的腊八粥,这是妈妈的味道,我永远也忘不了。
妈妈身体不好,干活吃力,然后她就想每年有钱没钱,宰头猪过年,大小都成,她不想儿女过年馋的没肉吃,宰猪就有灌肠吃,比吃猪肉都香。妈妈不知道要把猪肠洗多少遍,最后还用玉米面搓洗,用醋洗直到洗到水清才算洗净。和猪血是个技术活,先捏出血水再和荞面,适当加点面粉和淀粉,几种调料、葱花、蒜苗花,猪油切碎末,调和均匀,用勺子溜看稀稠。我和姐姐帮忙撑猪肠口,扎线,灌太饱会在蒸的过程涨破,太少猪肠扁空。
蒸灌肠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火烧得时间大了,血在肠子里上清下垫,蒸出来软硬不匀称,时间太小,扎破血糊糊流到锅里,蒸锅水有面会溢出锅外,蒸一会扎一下,给肠子放气,不然肠子充气,会憋破,每次都是晚上蒸灌肠,等到蒸熟已是大半夜。每次都是我陪妈妈,主要是想吃几口灌肠再睡觉,不然睡不下,只有吃货才能理解我。
做豆腐比干什么都累,泡好黄豆,再用借来的小石磨磨豆浆,哥哥太小时候,是爸爸磨豆浆,妈妈用很密纱布过豆浆,只有纱布过密,做出的豆腐更细嫩,但是会更费劲,妈妈本来就没多少劲,不敢想象那么瘦弱是怎么把我们拉扯大的,(那时种地全靠人力),妈妈总是一遍又一遍过筛豆浆,姐姐拉风箱,妈妈开始点豆腐,点豆腐的碱土水都是哥哥找的,以后就用咸菜水点豆腐,点出的豆腐不再涩味很浓了。
炸油饼,炸小果子,那会没有杂油,纯植物油,味道好极了,我和姐姐妹妹齐上手,人多手快,每年做到半夜,坚持陪妈妈到最后的一直是我,就是不想老妈一个人做到很晚,也只有我对年事的记忆最真。
这种回忆甜甜的、暖暖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妈妈70几岁了,头发花白。时间就是太吝啬,不会让每个人老得更慢一点,它把一个人由年轻漂亮变成老太婆,所有的一切也都随着时间消磨殆尽。唯愿每个人到老最好的状态,是儿女都能随时陪伴,而不是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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