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字恒字二端，是彻始彻终工夫，鄙人生平欠此二字，至今老而无成，深自悔撼。
养生与力学，皆从有恒做出，故古人以有恒为做圣之基。
人生惟有常是第一美德。余早年于作字一道，亦尝苦思力索，终无所成。今日朝朝摹写，久不间断，遂觉月异而岁不同。可见年无分老少，事无分难易，但行之有恒，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
余向来有无恒之弊，自此次写日课本子起，可保终身有恒矣。盖明师益友，重重夹持，能进不能退也。
余生平坐无恒之弊，万事无成，德无成，业无成，已可深耻矣。逮办理军事，自矢靡他，中间本志变化，尤无恒之大者，用为内耻。尔欲稍有成就，须从有恒二字下手。
阁下尚能黎明即起否？不可间断。一事有恒，则万事皆可渐振，毋以为小端而忽之。至嘱！
有恒箴
自吾识字，百历及兹。二十有八载，则无一知。曩者所忻，阅时而鄙。故者既抛，新者旋徙。德业之不常，日为物迁。尔之再食，曾未闻或愆。黍黍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
军中阅历有年，盖知天下事当于大处着眼，小处下手。陆氏但称先立乎其大者，若不辅以朱子铢积寸累工夫，则下梢全无把握。
学问之事，以日知月无忘为吃紧语。文章之事，以读书多，积理富为要。
凡事之须逐日检点者，一日姑待，后来补救则难矣！况进德修业之事乎？
习字临《千字文》亦可，但须有恒。每日临帖一百字，万万无间断，则数年必成书家矣。
断不可求速效。求速效必助长，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只要日积月累，如愚公移山，终久必有豁然贯通之候；愈欲速则愈锢蔽矣。
每日习字不必多，作百字可耳。读背诵之书不必多，十页可耳。看涉猎之书不必多，亦十页可耳。但一部未完，不可换它部，此万万不易之道。阿兄数千里外教尔，仅此一语耳。
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兄往年极无恒，近年略好，而犹未纯熟。自七月初一起至今，则无一日间断。每日临帖百字，抄书百字，看书少亦须满二十页，多则不论。自七月起至今，已看过《王荆公文集》百卷，《归震川文集》四十卷，《诗经大全》二十卷，《后汉书》百卷，皆朱笔加圈批。虽极忙，亦须了本日功课，不以昨日耽搁而今日补做，不以明日有事而今日预做。诸弟若能有恒如此，则虽四弟中等之资，亦当有所成就，况六弟、九弟上等之资乎？
只要有恒，不必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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