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天地间变空旷,有时碧空如洗,有时蓝幕下会逗留一片儿掉了队的云。
掉队的云秋叶将黄未黄,阳光收起洪荒之力,人们肆意仰望天空,任纸鸢飞在天地间,擎着线团或占,或奔跑,或相互打招呼,寒暄。
秋天是放纸鸢的好季节。
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
秋天也是思索的季节。
下午四点,宁因为想念潍坊老家,跟母亲视频完了,她抑制不住冲动,打的来到江边,望江而立,“水天清 ,影湛波平”,江底小鱼们成群结队溜弯儿。
江边偌大的草地上这会是孩子们的天堂,离江边远点有篮球场,那里正跳跃着雄性激素,爆发出来阵阵呼叫和笑声。
天空各种纸鸢舞翩翩,长的七彩蜈蚣,紫色蜻蜓,穿着金黄铠甲的女战士,有艳丽丽的孔雀,有红色长尾雉,有晃头晃脑的锦鲤…
家乡有宁热爱的风和风筝节,此刻江边上空飞舞的风筝一点点的慰藉了她的思乡之情。
宁眼巡着“女战士”,仿佛跟她一边飞,一边瞭望远方,远方就是家。
突然背上被一条考究的粗线环着,线的顶端一只绿鸟正摇摇坠落,一个大男生正拽着线团逆风跑动,企图救飞鸟,不想线正好缠到发怔的宁。
宁双手撑开线,转个身,线松在地上,她摇摇头说“让我试试”。
她接过线团熟练的收线,站着感受风向,然后右手食指勾住线,逆风跑动起来,两只手像织女的双手熟练配合着,原本下落的鸟就那么一愣,睡醒似的缓缓上升,越飞越高,大绿变小绿。
宁把线团还给男生,让他食指勾线来感受风力,以便收、放线,男生道谢。
“风筝放这么好”,男生说。
“嗯,我的家乡特产就是风筝,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放风筝!”,宁说
“你是潍坊人?来这工作?”,男生问。
宁点点头,继续望着天空。
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背着个小箱子要喝着走过来,“大哥哥大姐姐买老冰棍,一根1块钱,小时候的味道,买不?
男生买了两根老冰棍,递给宁一根,说感谢她救活她的风筝。
宁接过冰棍,手上的凉意让她不自觉微笑。
“会唱歌的风筝才叫风筝,只会飞的叫纸鸢”,宁说。
“哦,长见识!”,男生说。
宁替男生拿线团,一手拿冰棍,男生一手拿冰棍,一手勾着线,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吮吸冰棍,说话,望着天上越来越多的纸鸢。
“纸鸢不迷失方向,不会轻易掉下来,多亏这位条线和拽着这条线的人”,说着宁举起线团。
年轻人像烧开水的速度熟悉起来,能交流只需一盏茶功夫,两阵风过就成老朋友了。
男生刚刚从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归来,准备留在美国工作,亲人们规劝他回国做事,当他这几天为这事心里纠结,这边迎风招展的纸鸢吸引他,这是他第一次放纸鸢。
宁告诉他,她求学完应聘这里大学做老师,等老家一所职专学校建完,她就要回家乡执教。
风一阵一阵来来去去,纸鸢越飞越高,她和他站在秋天的夕阳里,她们谈着过去求学的经历、年轻人的焦虑、当下社会状态和经济趋势。
宁说,她是个念家的孩子,遵从内心她做了回家这个决定。走出来是为了更好的回去,也许家乡的发展需要她绵薄之力。
她问男孩,是否记得努力读书是为了什么?
男生开始沉默,或许在回忆,或许在思考。
宁没有跟他道别,她悄悄移走,下一刻他和她将各自天涯,男生做什么决定她在心里祝福他,萍水相逢这点情义就够了。
当宁再回头,有一缕夕阳刚好射到眼睛里,她满眼光亮,看不见纸鸢,只有秋风徐徐的跟着她,只有湛蓝的天空注视着她,她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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