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路，隔空悲凉

——读《史记·项羽本纪》有感

2022、01、06

项氏，世代为楚将，功勋卓著，声名显赫。

少时学书不成，学剑不屑，学兵不精。叔父项梁杀人而亡走吴中，一日见始皇帝巡游，项羽口出狂言，项梁惶恐而掩其口。少小之时，其狂桀不驯之气可见一斑。

二世之时，赵高用事，国政荒芜，民怨己甚。陈涉首难，豪杰纷起。会稽守欲以项梁为将，梁诈杀而代之。世之纷乱如此，忠信礼义荡然无存矣。

召平为陈王徇广陵不下，矫命拜梁为上柱国，引八千子弟渡江而西。东阳少年杀其令，欲举陈婴为王。婴母以为暴得大名不详，以兵属梁。于是军势大增，军威大振。败秦嘉，亡景驹，拔襄城。

闻陈王死，召诸别将计事。范增善老谋，好奇计，说梁立楚之后以顺民之所望。项梁从其计，求怀王之孙心于民间，自号武信君。

居数月，攻亢父，救东阿，屠城阳，破濮阳，下定陶，略雍丘。攻城略地，势如破竹，骄心渐起，日益轻秦。宋义力谏，梁竟弗听。秦起兵益章邯，大破定陶，项梁死。

章邯不以楚为忧，渡河破赵。将相亡走，围巨鹿，筑甬道，输食粟，一战河北。秦破定陶，怀王震恐，从盱台之彭城，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当此之时，秦围赵巨鹿，宋义欲守秦之敝，项羽欲立攻秦。一计不合，斩宋义于帐中，追杀义子，威震楚国，名闻诸侯。破釜沉舟终破秦，诸侯将入辕门，膝行而前，莫敢仰视，始为诸侯上将军。

章邯兵败，然赵高用事，身死难免，欲结于楚。以邯为雍王，置楚军中。欣为上将军，为前行。羽疑秦卒不服，竟坑杀二十余万于新安。

至戏西，沛公军霸上。入秦之时与怀王有约，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曹无伤密言沛公欲王关中，范增说项羽立击沛公。然项伯其人安守仁义，素善张良，夜见沛公。鸿门之宴，沛公屈身自谢，项羽自视甚高，张良足智多谋，樊哙以死相守，虽范增智谋过人而不为用。

居数日，屠咸阳，杀子婴，烧秦宫，收财货，意欲东归楚地。

尊怀王为义帝，分封诸王。项羽出之国，徙义帝而杀之于途。

项羽内藏私心，分封不公，诸王心有不平。齐赵发难，汉王继之。项羽亲率精卒三万，至彭城，破汉军。汉卒十余万入泗水，皆杀之。又十余万汉卒入睢水，皆杀之。大风起扬沙石，楚军大乱，汉王遁走。欲过沛收家室，不得，家皆亡。道逢孝惠鲁元，楚骑追之甚急，推堕车下遂得脱。太公吕后间行，遇楚军，常置项王军中。

汉王间行至下邑，收其士卒，萧何诣荥阳，复大振。与楚战荥阳，楚败。汉筑甬道属之河以取敖仓粟，项王数侵夺汉甬道，汉王食乏，请和。

范增急围荥阳，汉王用陈平之离间计，范增弃用而死于疽。夜出二千女子，纪信乘黄屋车诈降，汉王得以脱身，项王烧杀纪信。周苛守荥阳，杀魏豹，楚生得之，诱降不成烹之。汉王南走，得九江王布。彭越击东阿，杀薛公，汉王得淮阴侯兵，与项王军相守数月。项王为高俎，欲烹太公，汉王以兄弟呼之而不为动。

楚汉久持未决，项王欲斗力，速战速决，勿苦民矣。汉王不从，隐忍斗智。淮阴侯击楚，杀龙且，自立为齐王。是时汉兵强马壮，数请太公，中分天下，项王东归。汉欲西归，张良用计，利诱韩信彭越，会垓下。项王兵少食尽，围之数重。夜闻四面楚歌，遂有英雄末路之悲。

于是直夜溃围，竟为一田父所绐，陷大泽中。折而东行终不得脱，自叹天丧之矣。固一死战，斩一将，杀数十百人。

乌江亭长停舟以待，然项王誓死不从，自刎乌江，汉军躁践相争，五人各得其首身，死状惨烈。

楚地降汉，独鲁不下。持项王头视鲁，乃降。以鲁公礼葬之，汉王发哀，泣之而去。诸项皆不诛，赐刘氏。

项羽其人，太史公谓其重瞳子也，勇力无比，征战无数，一代枭雄也。攻城略地，不分东南西北；救危克难，不顾春夏秋冬。屡率精卒，让人闻风而逃，不战自溃；尝入敌阵，使人望而却步，惊魂丧胆。若以大将论之，则辉耀千秋。

然地可夺而难守，人可杀而难治。项羽奋其私智，刚愎自用。谋士范增，深谋远虑，力主立楚王之后以顺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项氏得以号令诸侯。虽一傀儡，然可正名，名正则言顺则事成。范增以为楚汉不可两立，欲诛沛公以除大患。鸿门之宴，屡屡示意，项王不听，沛公得脱，终失良机。汉王求和，范增力劝，陈平反间，项王生疑，稍夺之权，许之回归，疽发而亡。得一贤才难，信而用之尤难。

项羽其人，器量偏狭，一计不合，一言不顺，速至杀身之祸。无将帅之气，有武夫之力。义帝熊心，徙之郴县，趣其速行，阴令诛杀。宋义尊为上将军之时，竟是殁身殒命之日。宋义坐等秦之敝，项羽不以为然，入帐中取其人头。纪信诈降，烧杀不贷。汉将周苛，誓死不从，烹之不饶。至分封天下，实难服众。齐汉发难，何其速也！

疑心尤重，杀伐无数，民如草芥，弃之如履。楚汉相争，生灵炭涂。彭城之战，汉军败走泗水，汉卒十余万尽杀之。败走睢水，又十余万丧身，睢水为之不流。外黄降，项王怒，欲坑杀之。疑秦卒反叛，诛杀二十余万于新安。

呜乎，一代枭雄，百世难再。然英雄末路，尤感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