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窗

夜雨敲窗

初夏的第一场大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门窗，敲打着她的心窗。她与丈夫彼此守着各自的“底线”冷战两天了

晚餐在低沉潮湿的空气里进行着。苏式爆鱼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丈夫深知她心急，第一筷照例是夹到她碗里。面对丈夫无声的道歉，她自是心安理得地陶醉在老大的特权里。正当飘飘然时，突感喉咙口似乎被针扎了下。坏了！卡着鱼刺了！她大口吞饭，吃菜，喝醋，能用的土方法都用上了，仍然无济于事。此刻，丈夫的脸似乎沾上了窗外的雨，迅速转身一把抓起门厅处的长柄自动伞，不由分说地拉着惊恐万状的她冲进了濛濛雨帘。

来来往往的出租车车顶指示牌上均显示“有客”字样，电调电话一直处于忙音状态，除了“守株待兔”，别无他法。二十分钟过去了，终于来了辆空车，丈夫放下了一直高举的右手，推着她一起上了车，急切地对司机说去市立医院。出租车司机似乎会读心术，问她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她放下捂着喉部的手，刚要开口，丈夫代她点点头回答了司机。

司机师傅说自己也有过类似经历，安慰她不要慌，他说耳鼻喉科医生在让你张开嘴巴还不来不及想什么的时候就取出来了。她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微笑，谢过司机。

车子在大雨中巧妙地穿行着，十分钟后终于抵达市立医院急诊部。

被鱼刺卡着而挂急诊的人真不在少数。前面已有六七个人坐在诊室门口的长凳上候诊，有三四个人在长廊上来回踱步。她推门进去递交病历卡，里面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急什么，大家都是挂急诊的，电脑里有显示，叫到你名字再进来。”她尴尬地退到了门外。

接待她的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医生简单地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后递给她一小方块纱布，正要转身取医用钳时，见她接过纱布一把裹住了舌尖往下拉，满脸诧异道：“你倒是熟门熟路呢！”

她说：“我以前看过咽喉炎，也是这种纱布，想来应该是同理检查吧！”

医生未置可否，要她张开嘴发“咿”音，可是舌头被拉着，这个音发了几次都发不准，在她一连串的恶心中，医生告诉她看到鱼刺了，但是卡得深，取出有点难度，问她卡到鱼刺后是不是吞了大量食物，她据实以告，说这是老方法，也是本能意识。

医生说：“这也是你想当然的意识吧？如果卡到后不吃食物，取出会容易些。现在这样不能硬来，要喝麻药，方能减轻你的恶心感，以免伤着你的喉咙，实在不行就只能做喉镜了。”

随后，医生递给她一支10毫升装的麻药瓶，示意她到候诊区去喝，在呼叫下一个病人的同时，再三叮嘱她分几次喝，喝的时候要在喉咙口停一停再咽下。

两分钟后她再次走进了诊疗室。医生惊讶地望着她说：“每一口至少要含一分钟以上再咽下，分三到五次完成，你喝得太快了。”

她急切地说：“我是按照你的嘱咐在喉咙口停了停就咽下的呀！”

因为麻药未充分发挥作用，尽管医生非常小心，但每一次钳子进喉咙她都不住地打恶心。数次的试探后，医生在她的喉咙里夹出了一包痰丢在了垃圾桶里，又在痰里略微翻了几次没看到鱼刺，再到她喉咙口查看了几次也没见到鱼刺，问她现在感觉如何，喉咙口是否有异物感。

她没好气地回答道：“刚刚喝了麻药，现在哪有什么感觉。”她心里已经为医生的操作技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医生自责自己交待不清的同时，再次到垃圾桶里翻看鱼刺。医生的额角微微泛出了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无措，有些尴尬。沉默数秒后，拉开口罩对她说：“很抱歉，后面还有病人，你现在喉咙没感觉，我在垃圾桶里也没找到鱼刺，这样吧，今天的诊疗费算我的，你回去后留心点，如有不适随时就诊，或者过两天到门诊上找我。”说完，转过身异常麻利地在病历卡的空白处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和座机号。

整个就诊过程，丈夫未说一句话。这时，他问医生：“这个鱼刺卡在喉咙口两天没事吗？”

医生说无大碍，得到肯定回答后，丈夫轻呼一口气，揽着她的肩轻快地走出了诊疗室。

雨依然在下着，细密的水珠敲打在玻璃窗上，折成一条条曲线自上而下，像一首缠绵而柔软的曲谱，演奏着爱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