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鲁迅说:“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不要忘记,武汉的天空上,闪耀过这些群星,它们一一对应着鲁迅笔下的人。
更不要忘记,那些被称为“代价”而牺牲的人。
2
钟南山院士说:“新冠肺炎12月31日就已经明确,1月3日已经分离出病毒毒株,1月7日给了联合国,但我们仍然没有发布。我们CDC(疾控中心)的地位太低了。”
他的话里,一定有关于权力的痛楚。在美国,应对新发疫情的决策,是由卫生与公共服务部和疾控中心共同做出的。
在科学未受尊重之前,我们还将为忧患而生。
3
我曾说过:
无论环境如何变迁,无论技术如何侵入,无论世风如何不古,真正的新闻业仍将是“纯正的知识分子行业”,整个中国仍然对“一切为了人”的新闻人充满期待。(杜课496期、杜课928期)
原本,在文化传统里,“知识分子”(intellectual)的三大来源是学者、作家艺术家、新闻记者。
而在这凛冽的寒风里,只有新闻界,还能不绝如缕地贡献知识分子。
4
《人民需要什么,就转产什么》。
医疗物资紧缺,一批中央企业从零开始,以战时模式,紧急转产熔喷布、防护服,不计代价,不顾一切。
这些年,很多央企的口碑不算好,在社交媒体上,就连赞美它们都有风险。但我要诚实地说:我喜欢它们现在的样子。
5
李文亮医生去世,好像很久了,但人们从未忘记过他。
他七年前发布的微博“朋友们,从今天起你们也许就联系不到我了,因为我要去拯救地球了”,评论区犹在更新。
无数人像是打卡一样,早上来问一声“早上好啊,李医生”,晚上说一句“晚安啊,李医生”,轻声慢语,平平易易。
有人跟他聊天气:“今天我们这儿阴天,你一切都好呀?”有人向他报告疫情:“疫情在慢慢好转哦。”
孩子们跟他谈中考,谈爸妈的争吵,谈数学太难了,年轻人跟他谈工作,谈嫁娶,还告诉他:“鸡鸣寺的樱花开了”。
他的同事留言说:“老李,早点回来,要早点回来啊。”
千言万语成凝噎,谁当此刻是寻常?
一个人,活在别人的记忆里,活在人们无尽的泪水里,他就不会真的死去。
昨天我催问关于李大夫的调查结论。其实,李大夫现在已经不害怕了,也不需要结论了。
而我们,也不需要结论了,因为在我们心里,早已经有结论了。
真正需要这个结论的,是需要做这个结论的人。
6
昨天,一位名叫罗启培的镇长殉职了,四十二岁。此前,他三十三天没回家了。
这位罗镇长,如果他不去世,也许不会有外人知道他。如今以身殉职,头条也不会是他,将来的国家纪念碑上,也未必有他。
还没有一位高官因抗疫而殉职。
7
王志纲在《邓公的遗产》里说:邓公的遗产已经深入我们的骨髓,指引着我们的前进,只要我们尊重人性、尊重常识、顺应规律、实事求是,不犯颠覆式的错误,中国的崛起是挡都挡不住的。
他说的是,“只要”。
8
医护人员驰援武汉,抛家别子,以身赴险。周晓虹教授写道:“吴地悬壶尽入楚,从此白衣做战袍。”
一些地区出台了前线医护人员子女入学相关优惠政策,就有人评论说:“请停止加分,别拿公平当人情,别慷教育之慨。”
此事并无裁判,不过,罗尔斯的正义观可作参考。
《正义论》里说,应该设置一道判断意义上的无知之幕(the veil of ignorance),尽量屏蔽那些会影响人们缔结契约的各种特殊信息,以确保无人能设计有利于自身的规则。这样一来,正义原则就是一种公平契约的结果。
简言之,在这个案例中,只有当评论者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是救险医生、还是旁观者或其他家长时,他的判断才值得参考。
如果你是一位烈士的遗孤,你的父母会在天上看着世人。
如果你还是觉得费解,有一句浅近的告诫:将心比心,才有公心。
9
顺便说一下湖南妹子田芳芳。
她是第一批请战驰援的护士,正在武汉支援方舱医院。有一天,她在纸上写下“希望国家给我分配一个男朋友”,照了相,还公布了择偶标准。
看她笑嘻嘻的,此举也许不算一本正经。而国家,也并不欠她一个男朋友。
想起1951年的这个时候,魏巍从朝鲜采风归来,饱含着泪水,写下了《谁是最可爱的人》。女青年表白志愿军的书信,也像雪片一样飞向保家卫国的前线。
今天,也许已经没有作家肯蘸着泪水写前线了。他们宁愿写民国,写大清,写玄幻,写小资,写宫斗,写天下太平。
而2020年,也已不复有1951年的爱情。
10
读《我不敢看医生的朋友圈》。在那些慷慨西去的故事里,有“吾已许国,再难许卿”,还有“妈妈一心想保护的人,要去保护别人了”。
《新闻调查》原制片人张洁老师伤感地写道:“方憾此生未学医,疫来只能刷手机。”
我留了言给他:“惟愿此心能医国,不教后世长太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