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铅华（终）

洗尽铅华（终）

高中余下的生活就在紧张又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度过了，期间也有很多的欢笑玩闹，只是漫长的时光我们还是在做数学题，总结英语语法，以及永无止尽的背诵中度过。如果你路过那时的文科班，那绝对是一片声浪滚过的，就像理科班好友说他们的高中生活也是在一片计算器的按键声音中和物质能量转换中度过。我们都融进了那个高考的大工厂里，所幸的是年少的我们不是一个人在奋斗。高三的日子虽然紧张疲累，但就是那时我们才真切感到自己是这个学校的主人，所以即使紧张压抑，熟络了的伙伴们还是会苦中作乐的。那时文科班在教学楼的三楼，理科班在二楼，我们或结伴或嬉笑地紧凑着高三的步伐。诚然我从来不是一个内向的人，有时和伙伴在路上说到一个好笑的事儿还是会不分场合地大笑。记得一次在楼道里回教室的路上，卢同学又把我逗得笑的肚子疼了，我在准备爬二楼时说：“不行了，再笑就爬不动楼了”。但就在此时同桌从他二楼的理科班出来要下楼，和我差不多打了个照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停止大笑了。不记得我们是否有对话，他依旧像一阵风一样下楼了，风，无处不在却永远也抓不到。这回另一边楼梯的伙伴们倒开始大笑，还一个劲儿地对我说：“你怎么不笑了，继续笑呀”。回到教室她们依然在哄笑，我恨不得缝住她们的嘴巴。那会儿紧张匆忙的初夏时节，我依然会想到李清照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那时在上下楼的穿梭中，在偶尔的楼梯间的或转角处的遇见都是高三时为数不多的几多涟漪。

洗尽铅华（终）

时间不知不觉回到了十年前，2008年。2008年是我大中国历史上不平凡的一年也是我们的特别年份，因为那一年我们迎来了属于人生中的高考。2008年的我们举行成人仪式，进行成人宣誓。十八岁的天空依然那样清澈蔚蓝，有着明媚的忧伤和彻骨的疼痛，还有满满的压力。那场大雪让高三的我们在操场上疯玩地像个孩子，我站在楼上看操场，看穿着蓝制服校服做课间操的同学们，看那些明亮的少年们在嬉笑打闹，看他们在雪堆里恣意玩耍。操场见证着你们的飒爽，而你们也雕刻了我的青春。那时的我俯瞰操场，总能在一群穿校服的人中，一眼就望见我的同桌。不过每次我都在想，那个家伙连做操都是敷衍了事。如果每次我见杨同学在教室没做操，我再往窗口一看，他大部分也没有在操场。

转眼毕业季来临，五月的夏天地球撕裂了一个口子，汶川大地震了。那是一场空前的灾难，继唐山大地震之后最惨烈的一场灾害。全校都在搞募捐，在默哀。晚上的时候，有人在文化广场点着满满的蜡烛祈祷，年少的心经不得离别也同样面对这样的灾难不可能熟视无睹。那段时间同学间已经开始了同学录的撰写。感性的女生们在同学录中都写着，希望世界没有灾难只有和平。未来的梦想是做慈善，最想去的地方是四川，去建设灾区，去抚慰灾区。灾难的触目惊心也许真的刺激到了那时的我们因为高考而日渐麻木的心。那种青年尚意气的勃发是有在同学间流传的。只是我不知道十年过去了，大家是否还记得当初那种想要担荷世间苦难的虔诚，是否还有那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依然慈悲的内心。只是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老师们总会把我们拉回现实，告诉我们即使只有一个月但可以做的事儿还有很多。那时我本来不计划写同学录，觉得前面的高考大战在等着，做这些难免会分心。但受大环境影响，觉得一切就自然而然吧。于是我把我的一个日记本用订书针订住，余下的页数作为同学录。先让文科班的同学们写了个差不多时，然后又传回了理科班，那会儿觉得理科生可能没我们文科生这么多事儿，大概没几个人会写吧。但当传回我手里时，看到理科班的伙伴们写的真挚的话语，内心还是很动容。也许这种方式使我们清晰地意识到时间这个永恒的主宰者到底带给我们哪些最珍贵的东西。临别感言，不胜涕零。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翻看着大家写的同学录，感叹着似水年华的流逝。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同桌也给我写了，在看到他名字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边看边哭，看到最后我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在座位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他在本上写着：

“×××，

再叫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时，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时间真的好快，不知不觉地三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高一时的点点滴滴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那么近，却又那么缥缈，那么虚幻。

这两天我的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中总是很失落，很闷。有的时候还真羡慕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很阳光的，美好的生活。我的生活现在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和梦想。

哎，耽沟了，说些难受的事儿了。高三快结业了，高考的大门已经向你打开了，努力吧，考出自己的水平。

时间带不走空间，欢笑在心中沉淀。”

即使到现在把他在同学录上的话打出来我依然会泪目。那时的我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把我整个包围，有委屈，有悲伤，有心痛，有无奈，有太多的说不来的情绪都在离别的那一刻升华，我知道也许以后同学们都还会再见，但我们之间却会像隔了几亿光年那么远，会山高水长地不见了。那一瞬间，我还有深深的自责。我自责我都没能让他不失落，让他不难受，可是这时间紧赶的步伐已经让我们都回不去高中岁月了。也许那一瞬间我也同样意识到不只是我一个人深刻地记着高一同桌的那一年，也许我能奢求的只是他也能记得，他也能记得最初孤独又无助只知道哭泣的我怎样在他的感染下一点儿点儿地放开自己，能记得那会儿霸道任性时而还会欺负他的我，记得那会儿我也只敢欺负他，遇到其他情况只能继续无助地压抑自己的我，记得那会儿我那样地喜欢听他唱歌，那样的喜欢他坐在我身边的感觉。但即使没有深刻地记着，我们都知道那时初相见的点点滴滴都于我们来说恍如隔世了。同桌之间有时是会比朋友，甚至恋人都有许多的理解和默契的，就像那会儿我理解他的落寞和失意，但也知道我拉不出来他，所以只能远远地关注。就像他也理解我的学习执念，知道我披荆斩棘想要搞好成绩的执着。我知道他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他和别人聊天时的神情和神气我闭着眼睛也能想到，他看书时的样子，他自恋时的样子，他斜趴在桌子上随意地乱画或者给我讲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时的样子我都能想见的清清楚楚。他五六百度近视，却走路不带眼镜怕影响形象的样子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我们都免不了时光的劫掠，都被推着走到了现在。只是年少时候真诚相待，浅笑悠然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那些眼泪成诗的季节也不会再来了，那些放肆地笑，放肆地哭泣的年少青春也不会再来了。所幸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在年少着，永远有人在青春着。

回忆到这里，快到而立之年的我们还会热泪盈眶。青春和爱，永远是我们内心的执着，即使心酸和苦痛，却依然见证着我们曾经鲜活地存在过，曾奋不顾身地奋斗过。然后回身抖落掉满溢的风尘，继续深深地深深地爱着这个有你的世界。只是在梦醒时分，在触碰到某个时间按钮时，心中依然会想起一些话：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风在树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洗尽铅华（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