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没有故乡的人, 因为,我从未离开过我的家乡。
大家都饱含深情地写《我的故乡》,其中的深情和酸楚 ,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优美的文字,让我羡慕。
有个人说,写写你的老家吧!那是一个出文化人的地方 ,值得去写写。
可是,我虽然和我的老家相离不远,但是, 从小到大,我只回过两次,怎么去写我的老家?
我想趁着这个机缘, 回老家去看看。
周末 ,我带着儿子回到了我的老家。
驱车一路前行 ,路旁的树影婆娑 ,乡间小路清幽,我的心情一路上是渴望而忐忑的。导航直径就把我带到了我的老家—山阴县北王庄村。
车停在村口的石头门前 ,我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陌生而熟悉的地方 ,陌生是我很少来过这里, 熟悉是这里有我的根 ,有我的魂。
我下车在村口,看看我的老家的门。
高大威武的村门上书一副对联:“桑干河畔仁义庄,洪涛山下幸福村。”
背面是“同心共筑中国梦,携手奋进小康路,横批是强村富民。”
这个石门的对联把我的老家北王庄的地理位置与家国情怀写在了一起。
看着这副对联,想起爸爸咬文嚼字地推敲我家院门的对联, 我想这副对联也是我老家亲人们集体推敲的结果,从这副对联可见是个文化村。而且 ,听说支书就是个文化人 ,姐姐让我进去找他 ,听他讲讲我们村的历史 ,故事 ,人物。
于是, 我开车进村 ,走在干净的水泥路上 , 两旁的房屋整齐排列, 难以寻得当初的踪迹。 记得三十年前,和我的爸爸来过一次, 村口的一处破院子里,爸爸说那是他爷爷的院子,他一处处地看 ,一段段地回忆从前的快乐时光 ,我跟在后面 ,并未有什么感觉 。今日进村, 最想寻的就是这处院落, 却已不见 ,都被新的砖瓦结构的房子所替代 。 几年前, 弟弟还说要回来休整了再住。我没有下车 ,不知道这处院落是否还在那里?但是,我的根,我的魂就在那里。
走在这条水泥路上, 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温柔包围的感觉,这是我的老家 ,有着我的血脉流淌,仿佛离开母亲的婴孩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仿佛离了蛋壳的小鸡重新回到壳里,一路的漂泊风尘,风霜雪剑终于回归的安宁 ,一种被空气都温柔以待的感觉,一种徜徉其中的静谧,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宁。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像一片树叶在枝头站得太久 ,风吹雨淋 ,最后落入了树根的泥土里, 安详沉稳 ,像一页漂泊的扁舟,万里惊涛骇浪, 终于回到港湾的风平浪静。
没有老家的人终究是个无根的人, 没有归属感 !不敢管多么光鲜亮丽,飞黄腾达,终究是背后无山的感觉。
我在这路上, 这村里,体会着这种放松与亲密,仿佛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想象七十年前, 爷爷推着他的独轮车,带着妻子,在这条路上举家搬迁, 为了爸爸读书, 车轮卷起的尘土淹没了历史, 爷爷从此成了一个背井离乡的人,我们成了漂泊的小舟。想着就泪眼蒙眬了。
儿子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把头探出窗外惊奇的观察 ,问我这个村里为啥这么有钱 ?都是这么漂亮的房子, 其实 ,我也想知道。
我把村里的路走完 ,在路的尽头 ,我看到了一伙乡人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闲聊,我停下车 ,想问一下支书的家在哪里 ?却羞涩地不知该如何张口, 我就像一个远方归来的游子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站在他们面前, 犹如归来的游子子,面对长辈的局促 ,不知该如何开口, 面对他们狐疑的目光,我突然无头无脑地脱口而出 :“我是樊生福的孙女。” 唯有爷爷的名号才是在老家打响的旗号。
“哦,樊生福啊,很早就搬出去了。你爸爸有时会回来。”乡人里一位长者想了一会儿回答。
哦 ,他们还知道我,我的根的确在这里。
乡音乡情, 和爷爷一样的声情,依稀可见当年爷爷的影子。他们热情地告诉我支书去太原了,一位长辈模样的人拨通了支书的电话, 支书听完我介绍,热情说我不在 ,可以找本家一位叔叔聊聊。
一位同辈带我来到了本家叔叔的家,偌大的院落里,红砖青瓦的五间大正房,令我耳目一新, 宽阔的院落, 种植的绿色菜园,让我心旷神怡 ,如回到我小时候的院子。重回故里 ,梦回我的童年。
这位叔叔带我进了他的偏屋 , 让我觉得新奇和震惊,这里摆放着前辈用过的碗筷,簸箕,农具,纸瓮,几家人的全家福,写着一家人的介绍,让我感叹的是他们不忘先辈,不忘自己的根的精神。
我以为, 大家都很忙,没有人会记得根,在乎根,而这个家族 ,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记住自己的亲人, 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里 ,他们的魂儿一定不会因为走得太远而迷失自己。
坐在小板凳上,听听老家的故事。
传说, 一切都是传说了,因为当年没有文字记载。
我们的先人,在明朝初期,从山西定襄县出发来到这里, 给一个王姓的地主看菜园子,然后在此生根发芽,滋生出这样一个大的家族。以前,这里就是一个菜园子,现在依然以种菜为主,因为离的县城里近,所以, 菜也卖得好,这是乡人的主要经济来源,说起王庄的菜, 是远近闻名的好。
这些传说都是曾经村里的一个高中生在走街串巷的卖菜中,一边询问人们,一边一点一点用烟盒记录下来 ,后来又经过村人走访 ,回到山西定襄寻根问祖后做了家谱,让每个人都有了归属感。
我们的人可以走遍千山万水, 我们的根不动,我们的魂有归属 ,我们的情不离。
记得那年奶奶去世,半夜里身为独子的爸爸手足无措,不得不出去找了一位本家的叔叔帮忙,第二天,在妈妈觉得势单力薄,没有主意的时候, 院里突然站满了人,都是从王庄村里来的 ,听说奶奶去世 ,乡人一呼百应 ,一人拿一把铁锹,骑着自行车,大老远赶来帮忙,妈妈的心一下放下了, 爸爸的眼里满是泪花。
众人拾柴火焰高,七天里,这些乡人不曾离开,很多人妈妈爸爸都不认识 ,只是因为我们是同根的人 ,他们便过来帮忙!
我们可以不曾相识, 但是,因为是一个姓氏,就知道你是我必须帮助的人。
我才知道什么是大家族,总有人说你们樊家那可是大家族,!在那一刻我懂了, 这个家族真的很大,不仅是人多 ,而且是团结, 在乎亲情。
记得爸爸去世后, 在北京的哥哥弟弟回来 ,两眼抹黑 ,只知道悲痛 ,不知该如何办理爸爸的后事 ,几位叔叔守在跟前,一呼百应,分别行动,村里的乡人们又来了一百多号人,哥哥弟弟才有了主心骨。
还记得叔叔们每天早早就来了,整天的守着,放下手里的私活。那一刻 ,又让我明白什么是族人,在你有事的时候 , 不论条件出手相帮的人。
女儿在北京工作,办入职手续的时候 ,一位办事人员看见她写的母亲姓樊,就说我们是一家的,我也姓樊,虽然我父亲很早就搬出村里了,但是我们依然是本家亲戚。从此 ,女儿在单位有了一个照顾他的表哥。
族人情感,就是这么奇怪 ,走过千山万水 ,只为一个姓氏, 骤然变得亲切, 两个从小生活在两地的孩子, 因为一个姓氏 ,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相互帮助。这是一种奇妙的情,因为根, 因为魂!
日落西山,我告别老家 ,第一次谋面的本家叔叔送我出村,倍感亲切 ,车子驶出村口的时候 ,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我那很少谋面的老家, 竟然给我这般亲切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心情是极好的,犹如找到家的孩子 ,找到母亲的游子,我虽没有故乡,但是,我有老家,这里有爷爷,爸爸生活过的轨迹 ,有祖辈的传说故事 , 有我基因的东西。
远在北京弟弟总想回村买一所院子 ,安度晚年,虽然 ,他从未在此生活过,却有这样的心愿,我觉得可以实行,落叶归根不是没有道理的,根像一条线,牵着走远的孩子想归来!
我的老家啊!我的根,我离你又渐行渐远了,夕阳里我越走越远,我在赶回我的家,但是,我的魂会在这里常常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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