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滋长

梦开始的地方，暗夜滋长。

我在混沌中醒来，是的，我终于醒来了，我已经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这沉睡的年岁里我仿佛是不存在的，我没有意识，没有梦，只有一片昏天暗地。我醒来了！我缓缓地起床，走到镜子旁边，我还穿着睡前的那套衣服，镜子中的我还是那个二十岁的我。我陌生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四处，只有自己是熟悉的。我在沉思，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臃肿的女人，她已经很苍老，脸上满是皱纹与雀斑，一头凌乱的白发，身形佝偻，步履蹒跚，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婴儿。她看到我，惊奇又兴奋，“你醒了？”开心溢于言表。我此时看清她的脸的了，是妈妈。我朝她点了点头，叫了声“妈”。她走到我的面前，“看，这个孩子多可爱呀！”说话时有些吃力，我点了点头。看到她的苍老，我这是睡了多少年？“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是你的，你昏睡了那么久，世事变迁，我老无依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你姨丈就帮你找了个男人，他愿意娶你。没想到你很争气，怀孕十个月就生了这个孩子。看我孙子都两个月了，健健康康的。”妈妈很开心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逗怀里的那个婴儿。而我，犹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妈妈说等下带我去见那个男的。我愣愣的，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记忆了，我也不想去回想。长时间的昏睡使我的思维变得很迟钝，我甚至失去了表达所有情绪的功能，不会哭，不会笑，脸上永远像湖水一般的平静。我想愤怒的向妈妈抗议，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对我?可是我忘记了怎么愤怒。或许年迈的母亲这些年确实过得很艰辛，很绝望，我已经对不起她那么久了。我躺下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年轻啊！

路上，妈妈让我来抱一下那个婴儿。我接过来，看着他，心里竟漾起一股幸福感。他是我生的？他竟是我的孩子。我躺下去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学生，而我醒来时，却收获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对这个孩子没什么爱呀，或许是长睡迟缓了我的爱，又或许是孩子的父亲是我未曾知道的人。妈妈说我已经上了岁数了，又成了木偶般了，就别挑剔了，这世道，活下去已是不易。“这世道？”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迷迷蒙蒙。只是妈妈不知道，我虽然已经如此，可是我仍保留着二十岁女孩的情怀，我躺下那会的情怀，那么骄傲，那么甜美......

到了住所，我把孩子放在床上。我内心波涛汹涌，而外表却风平浪静。“他回来了！”母亲苍老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我望向门外，一个很瘦小很年轻的男生进来了。他微笑着向我走来，他走到我的面前，张开了怀抱。我知道，他想我去接他的拥抱。可是我心里翻江倒海，这就是我的丈夫吗？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动不动。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妈妈一直在旁边示意我，我看到了两行老泪从她的眼睛流了出来。我想到这些年她定是苦极了，我就是为了她，也要接受他吧。我在心里说“去吧!”可是我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真的说服不了自己。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放下了手臂，冲着我嘘寒问暖。我一向寡言少语，也没怎么回答他。我一想到我昏睡期间和他在一起，就觉得极其想吐。突然我听到孩子哭了，赶紧跑过去，抱起他。他也跟过来了，说道：“我俩的孩子，瞧，多可爱。”我听到他这句话，一把把孩子放到床上，转身就走了。

我是回家了，一个人回家去了。回去没多久，妈妈也回来了，姨丈也过来了。晚上，我们三个人围着火堆坐着，整个屋子唯一的亮光就是这个火堆。姨丈的脸在火光与黑暗的交错中，显得格外阴冷与严肃。我有些害怕，但依然沉默的坐着。姨丈有些气急败坏，“他有什么不好的？他是我最得意的助手，前途一片光明，你看你，木偶一个样，还挑什么？你若是不听话，就别怪我狠心。”说完这话，他摔门而去。妈妈则在一旁流泪，我没流泪，可是我的心哭成了海......

望着苍老的妈妈，望着我的孩子，望着这黑暗的世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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