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带着暗夜的芬芳。滋长，以羊齿科植物的样子，是铁线蕨吗？是吗？
其实是早春。
其实特别孤单。
如果是花，也应该是早春的花。最早的怒放，如故宫红墙边寂寞的玉兰，别的植物都暗黑着，衬托着它的怒放，如一场秘不透风的私奔，只自己知道有多快乐，这黯然销魂的开放，这紧紧的呼吸。动荡的开花季节，为错过别的花，一意孤行地先开着，其它的花都还没有花苞，可是，我会提前开放，一路跳跃着，引得春天都频频回首。
那些雀儿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往日叽叽喳喳地嘈杂声隐去了，偶尔传来一两声叫唤，也似乎有点懒洋洋的。断断续续的“唧、唧”的叫声回响在雨中，那些雀儿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谁描述着什么。我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它一定是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雨丝不断的坠落，茫然的不知朝哪个方向飞去。
窗户玻璃上，先是一个个晶莹水珠，随着雨丝的急密，渐渐地聚合了起来，然后就被感动成一片水雾，挡住了视线。推开一扇窗，一股寒气就像是期待了好久涌入了空间，我经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可是眼前清亮的一切，让心情立定，渐渐地适应了由温暖向寒意变迁，又由寒意向惬意转变的落差。房间里一夜的浊气，不断地被潮湿的清新的空气冲击，一下子，好像所有的空间里都拥有了春天的气息。
没有人在春雨里哭泣，走进春天里的人是一些旧人。他们带着冬天的表情，穿着老式的衣服在街上走。春天本不想把珍贵的、最新的雨洒在这些旧人身上，他们不开花、不长青草也不会在云顶歌唱，但雨水躲不开他们——雨水洒在他们的肩头、鞋和伞上。人们抱怨雨，其实，这实在是一段好春藏不住。
雨最想洗一洗人的眼睛，让他们看一看——桃花开了。一棵接一棵的桃树站立路边，枝丫相接，举起繁密的桃花。桃花在雨水里依然盛开，有一些湿红。有的花瓣落在泥里，如撕碎的信笺。如琴弦一般的青草在桃树下齐齐探出头，像儿童长得很快的头发。你们看到鸟儿多了吗？它们在枝头大叫，让雨大下或立刻停下来。如果行人脚下踩上了泥巴应该高兴，这是春天到来的证据。冻土竟然变得泥泞，就像所有的树都打了骨朵儿。不开花的杨树也打了骨朵儿。鸟儿满世界大喊的话语你听到了吗？春天，春天，鸟儿天天说这两句话。
那些沉寂了一个季节的灵感被召唤了，人们眼中那种淡漠的无所谓的神色，终于被这春天的第一场雨所打动了。
春天，以爱的名义向所有的生命发出了召唤。
我所钟爱的那些杏花完全绽放了，那种雪白的花朵，在雨中格外醒目。与旁边的那些还未曾发芽的槐树，皂角树相比，它就像一个天使，在雨中不断地颤动着那些舒展的羽翼，把春天的爱播撒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有人说，那些杏花是春天妖娆的媚娘，而在我的眼里，它的确是春天爱的使者，由于它的轻歌曼舞，把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世界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它点缀着春天，也点缀着我们的心情。虽然它的花朵是那么简洁和朴实，可是它依然是春天最火热的恋情，诉说着一个春天的故事。一场如火如荼的恋情过后，把一个个喜悦的果实送入我们的心田。
居所前的小花园里，那些冬青已经渐渐地返青了，雨丝不断地冲刷着沉积了一个冬季的尘埃，那种深沉的表情略显隘板，似乎渲染了春天的寒意。即便是这样，那种绿还是春天最抢眼的颜色，我总是喜欢它那样理性的形象，它总在园丁的剪刀下，把那些突兀的情绪抛却，永远是一种积极向上和英姿勃发的仪表。
可是那些小草儿就不同了。那些天，和煦的阳光不断地轻抚着它们的脊背，在它们的耳边轻唤。它们只是懒洋洋的隐藏于光阴的深海之中。
我热爱那些陌生的祈祷、无知的游历、坦荡的邪恶，在颓美面前，人是无能为力的。那些壮美的事物并未过多吸引，荒芜、颓败反而徒增力量。如同这些被废弃的石头，连那经年的风雨都被石头腐朽了。它们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颓靡。
我开了阅读灯看书，客厅角落暗沉如夜晚。急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密得让我以为每分每秒都有星在坠落。
书页翻动在时间与时间的缝隙中，世界突然安静。茶杯添了又空，茶水热了又凉。书中人历尽艰难，朝故事的结尾走去。悲伤时刻我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幸福，但其实从来没有人许诺过我们一定会幸福，童话里都没有，生活中又怎么会有？
午餐是Hana做的橘子果酱和花姐秘制的紫苏叶裹腐乳。酸甜与鲜辣，驱散寒气。吃得津津有味。我要在故事里，写一些虽谈不上多么幸福，但饮食习惯正常的人。
大家都在抱怨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还在肆虐。那个华中地区人口大省的土地上，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病毒与人的胶着战和持久战正在继续。我闻得见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望得见数万艰难呼吸的人们内心的惊恐和渴望，我甚至看见黄河内外、江南江北无数双焦灼的眼睛，以及压抑在眼眶里不能流出的泪水，以及一颗颗焦急跳动却空洞无力的心……所有这些，都在那一片被阴云笼罩的上空里游荡，又从那里蔓延开来，在更多的河流和山川之上交织成了一张突然而来却久久不去的悲壮的网。
这是坚强者和肆虐者之间的一场惨烈的战争：一方是无数手无寸铁的民众和生命健康的保卫者，另一方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尚不明白底细的微生物，人们还没能看清它的实质，还没有抗击它的有效办法和经验：一如魔鬼附体，在一个身体与另一个身体、一群身体和另一群身体之间传染、播散、蔓延……
朋友翻出她前几年写的文字给我看，从这些旧文知道那一年的春天要暖得多。好久没读到这样温柔的语气，淡淡的喜悦从纸背浸透，为所有字词抹一层光华，读来仿佛自己内心的烦忧也消减了，觉得轻巧，近乎欢愉。
其实也不过是关于季节与气温的只言片语，说因为他一句话，好像天就真的热了。我们常常不知道这一段并肩的刹那，会在以后的岁月里被怎样郑重纪念。那一刻，因为信任与欣赏，我们敞开了整个心扉在体会，渴望走进身边人的世界，透过他的目光重新观看面前的一切。
因为身边的那个人，一切都不再庸常。并留下一段文字，在以后的岁月里即便蒙尘，某一日开箱验取，依旧发光。
张信哲在2015年出过一张专辑，自少女时代的《挚爱》之后，我再没有买过他的CD，重新听他的歌，感觉是在听一个全新的歌手，唱与听的人，心境都已截然不同。新专辑里有首歌是从天气转凉开始，“虽然你不再爱我，我仍然爱我自己。”
那种季节的更替，其实不是更替而是螺旋消逝，我们的时间和生命在消逝。
想起有一年的三月，要形容它的灿烂，我会说日子像是用感光度400的柯达全能金胶卷拍摄的。我穿着运动衣在田野上放风筝，蚕豆花开时有微苦的香气。回想那些片段定格时皮肤还能感觉到胶卷细微的颗粒，如风过耳，沙沙作响。
学生时代，全能400金胶卷是我最喜欢用的胶卷。黄色特别暖，红色特别浓。这大概是内心渴望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希望生命更明媚、更艳丽，幽暗处诸多曲折，明亮处依旧饱满。
直到我看见这短的灿烂之后，那些长的黯淡。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春天的期待之下开始掩藏担忧。期待就像一颗表面甜的水果糖，内里夹着苦且黏稠的心。
暮春花园里向晚的味道激发的惆怅几乎可以说是接近恐怖。浓郁的蔷薇，转暖的风，金色夕阳里，你轻声哼唱的片段，软糯绵密的幸福，是月盈而亏之前那一瞬，是高悬着的剑要落下。一切即将过去的预感，一切终将落空的悲伤
但这样的孤单多少带着炫耀与自得。就要和所有的花期错开，我花开后百花杀。独自度过最寂寞最孤清的春天。
可是也有绵长的盛大。
我在蓝灰色的光线里醒来，窗外是下雨的东京。远远地，看见列车在高架桥上驶过。霓虹灯闪烁。
想起一个词：人间烟火。
约了朋友在新宿吃晚饭，等待的间隙路过伊势丹本店，顺道去虎屋茶室喝杯茶。发现当天的菜单上有根据季节供应的柏饼，恍惚觉得苏格兰的假期已是数个季节外的事，其实也不过一星期之隔而已。
所谓柏饼，即用柏叶包裹的糯米团子，是代表日本端午节的点心。我不太懂日语，从服务员的介绍中了解到可以选红豆馅的甜款或者带味噌馅的咸款。我选了红豆馅，再点一杯抹茶，一块红豆羊羹。喝完茶气浓郁的抹茶，服务员又送上柔和的红茶。安安心心地吃完，等朋友从机场赶过来。那天背的包也是临时买的，有季节限制的米色麻布质地，很有初夏的感觉。
因为性格里有更敏感细腻的因素，我们大概是最迷恋季节变化的民族，对二十四节气与季候特征的描写，可媲美诗句。日本的俳句中，本也有“季语”的要求。
好像每当季节变迁，就有新的期待。有季节限制的东西，又最顺应时间变化，制作与享用的过程，令人有真切的参与时间的感觉，所以特别打动人。错过了就再等一年，别无他法，叫人不敢轻慢。
在东京逗留的最后一天，去根津美术馆参观青铜器与白瓷，偶遇了日本国宝级的尾形光琳的“燕子花图屏风“琳派”鼻祖尾形光琳逝世于三百年前的1716年，燕子花图屏风是他著名的代表作之一。物是人非，三百多年过去。但是景色的美，以及因这美而生的愉悦触动，完整保留了下来。这就是自然的伟大。
屏风上的鸢尾与池中的鸢尾，相隔百米距离与百年时光遥遥相望。两者之间，内与外、古与今、真与幻的对照，是“天时地利人和”才有的运气。有几个展览可以遇到这样妥帖的对照呢？
大概知己的相遇，也是这样人与人之间如此片刻的、稍纵即逝的映照吧。
以后若有人在采访中提问：你见过最美的风景是什么？我会回答：是时间。
我喜欢这五个字。
时光，可能有最美的，最不堪的，最难忘记的，最惆怅的，最喜欢的，可是，最在心里的，一定是最好的时光。
因了这五个字，我看了侯孝贤的电影《最好的时光》，舒淇和张震演了里面的三对不同时期的恋人。
一九六六年，台湾高雄。台球妹和兵哥，羞涩，好感，写信，眼神偶尔交缠，裙子那么规矩，舒淇像中学生，张震有傻小子的纯真，她去另一家台球室工作了，他去找她，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乘船的时候，破船拉着货，拉着很多过江的人，他坐在船头，去看自己的意中人。
见了面，也只是羞涩地笑。
一起吃馄饨，还是不敢看对方，直到奔了车站，直到天下起雨来，她和他在雨中跑着，停下来。
侯导演把镜头对准了两个人的手。
他的手缓慢伸过去，犹豫地，不定地，但还是果敢地牵了她的手，开始是轻轻地，到后来紧紧地握住！
这个镜头，多么性感！我看得心潮起伏——总有那样一个时刻，把手伸过去，是牵？是不牵？心里热热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先是手，一定先是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再后来，才会有身体……
舒淇演得很清美，一点风尘气也没有了。所以，在《最好的时光》得了大奖时，她哭成了泪人。说要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往回穿，一个三级片演员，终于洗净身上的风尘，用纯粹，用干净，彻底地征服观众——我倒不以为，我觉得人的本质不在于演过什么，而在于她的内心是真的干净。她哪用哭成个泪人，她应该不动声色——别人怎么看，关我何事？继续我行我素才是舒淇！
第二段，一九一一年，晚清，她和他。
类似于《海上花》的一段。极少的人物，在妓院里，她贤慧而寡言，他绅士得很。
没有对白。钢琴声一直贯穿于整个段落，起起伏伏，屏幕上有字，她说，来了，他答，来了。都是屏幕上的字。
倒像是家常夫妻。女人为他洗帕子，他擦脸，味道十足——灯光又是那种暖昧的、昏暗的，一个男子最好的爱情在妓院里，他把此生最好的时光放在了这个女子身上，任由自己的爱情放任着，让她揉搓着……在我看过的电影中，这段没有任何对白只有钢琴声的电影让我想哭——最好的时光，为什么都那么短，短到来不及珍惜，就扑棱棱地飞走了呢？
侯孝贤导演说：“所谓的最好的时光，不是最美的时光，而是不能再发生的时光，只能用记忆来召唤回来的时光。”我听了黯然心伤，只能用记忆召唤的时光，如果记忆失去了原来的分量和质感呢？
第三段，我看得甚是潦草。
现代气息让我不舒服，还是她和他。一上来，就把身体扭在一起，性，纠缠，KTV，烟，酒，刺青，堕落的表情，双性恋，如血红唇……这些元素，我都不喜欢，因而演绎出来的爱情显得很苍凉。我仓促地看完第三段，还沉溺在第一段和第二段的精彩绝伦中，我喜欢那些安静的清凉如水的时光，就像春天，乍暖还寒时分，最难将息时，绿肥红瘦时，去问海棠，依旧吗？依旧吗？
我的最好的时光呢？
我总是辜负着那些好时光——少年时，一个人穿行于故乡的老城墙之上，听着风吹过耳际，早春的风吹着我单薄的衣衫……我沉溺于爱情的耽美时光，总是一问再问，或暮色时分，走在向晚的黄昏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又瘦又长，时光让我打磨得厚了，时光也让我消耗得瘦出了极美的光阴纹络……我总是在好时光里箭步如飞，一切没有来得及，我已经放了手……
太慌张了，太用力了……我的那些暗地妖娆的好时光呀，从指缝间溜走了。如果是从前，我也许会黯然好久，但现在，我收到二十年前我写给朋友的旧信，让她们快递给我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暖。有什么呢？也许人生就这么短，也许最好的时光都是用来浪费的，都是被辜负的，我给很多人打过电话索要我二十年前的旧信，大部分人说没有了，搬家都丢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说“找找看”，只有一个人说“一封不少”。
我坐在雨水时节，写着一段关于它的清浅文字。就是那让人愁的雨水，生出了心底的千丝百结。心事就是那雨丝，连绵成线，牵扯着每一个神经。与那个卖花人的心，是相通的，生活从不放过任何人，我们都是那个小巷深处走来的卖花人。
普通人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那是接地气的，就像这雨水，他的归宿就是大地。雨水节气，有个风俗是“雨水尝春”，这就是民间最普通的人对节气最好的解读。尝春，多么生动。春天，它是什么滋味呢，应该是郊外那一丛丛野菜的气息吧。
去年雨水，与几位友人去登山。古城的山离城市很近，我们会时常去山中寻趣。有人带来了女伴，名字叫着“陌上”。一听就喜欢的名字，一个与生活接近的女孩。每个人的网名，都是传递着自己的个人习性的。
叫“陌上”的女孩，带来了一个小铲刀和一个环保袋。“爬山，你带着这些干嘛。”“挖点野菜，回家做包子。”她告诉我们：“雨水尝春。”有趣的人，来自于灵魂的趣味性。一个人，能把日子过在古老的节气中，她应该是大俗大雅的人。
漫山遍野的野菜，随处可见。绿油油的一片，铺在山路的两边。一棵一棵地挖起来，新鲜的让人爱不释手。从来没觉得野菜，也有自己的美丽。我们经常会忽略那些易见事物的美丽，去追寻着遥不可及的飘无。朦胧是一种美，真实却有着更容易亲近的美感。
那天，天也是阴沉的，所幸没有雨。并不是雨水就该下雨，它有时候还会是晴朗的。雨水节气的野菜，与陌上的朴实很搭调。一个人的性情中，它会与所处的事物生出融合性。去年雨水中的陌上，满身的生活气息，平常而亲近。
“为什么不叫着陌上花开？”“花开时，春天的艳丽都在花上。而陌上的味道，是在土地上。”轻灵的女子，却有着朴实的秉性，真是难得。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手上的野菜也多了起来。山路还长，我们把挖好的野菜，藏在一棵树木后面，准备下山时再取。
陌上，是我对雨水最美好的记忆。通过闲聊，我知道了她对大山的热爱。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陌上，从小就熟悉山上植物，并知道每个节气相对应的农事。她给我讲了自己一路的艰辛，从大山走向城市的经历，小小年纪，已经显得很成熟了。
雨水，应该是喜悦的。杜甫的诗总是带着人情味，他写下：“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雨水节气，是与雨水有关的，下不下雨那是自然天气。
再说那《红楼梦》，薛宝钗的药方中，必须要有雨水节气的雨水。这药方叫着”可巧。”“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用常理来配这一方药，估计多少年都难以配齐。因为难免遇到雨水这日没有雨，白露这日没有露，霜降这日没有霜，小雪这日没有雪，用周瑞家的话来说，“等十年未必都这样巧呢。”但宝钗却“一二年间可巧都得了”。
一些机缘，就是巧合。就像是薛宝钗的冷香丸，还有我在雨水节气遇到的“陌上”。相遇是一场缘分，可巧是一段契合。这些与水有关的人事，总是让人觉着自然流畅。雨水是最普通的自然现象，人这一生的际遇，也是如此吧。
在春天里写字，每个字上都带着温柔。许是美好的春天给人更多的灵感，字字句句都想流淌出一曲温婉的调子。写字多了，渐渐地也懂得多了起来。阅读对于我仍然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在春天里读书，仿佛是在诗句中寻路，落在眼中的句子，都带着诗意。
也会偶尔去参加些宴请，席间会遇到各种类型的人物，长年写作使然，性格中大多是安静地倾听，这也让我多了一些观察他人的机会。我发现那些强大的人都是温柔的，包容，不冷漠，他们总是给人温暖，与之相处，会让每个人都感觉舒服。这些人阅过人世沧桑，已经内心柔软，可以装下整个世界。
遇到和善的人，就会让我想起了林清玄先生笔下的自己。记得他在一篇文章中写过一段经历，故事的大概就是，他经常会在路口处照顾一个穷困的卖彩票老人生意，每次都买的不多，但是日日都会路过那个路口。有一次天气寒冷，林先生穿着的风衣领口没有扣上，老人很自然地用那双有些看上去脏兮兮的手，过来帮着他把风衣扣上，嘴里说：“不扣会冷的。”那一刻林先生感觉到父亲站在自己的面前，做着一件应该的事情。他说，不管是外表什么样的人，只要内心充满善意，他就是美好的。
这个故事在我心中很多年，随时想起都会心生柔软。一个是充满慈悲心的林先生，一个是带着爱意的老人。读这样的文章，时间久了，慈悲之心如日月升起。好的文字带给人的不仅是当时的阅读之感，更是长久的心灵滋润。这也是我热爱写作，并很真实地去写作的原因。
给孩子们讲传统文化，孩子们纯真的心灵，对爱对美对善的感受胜于成年人，当我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如春风细雨般注入他们的心田，付出的同时也在收获，成长是相互的。孩子们用他们纯净的心灵，也同时净化了我长满茧子的内心。
喜欢那些慈眉善目的老者，喜欢这些干净纯真的孩子，喜欢林先生笔下的文字，喜欢春天里滴出雨水的声音。还有一些能够滋润眼眶的，都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故乡，亲人和那些与之共度岁月的人。
居住于城市太久，时常会寻一处僻静的古村落，把所有繁华处生出的矫情，来一次彻底的放飞。驱车百十公里之外，便是一处民居。村庄常年人少，很多古院落空置于岁月深处。今天不想写村庄的景色，更多的是想写下行走带给自己的感受。
也许你认为所谓的行走必须在千里之外，其实真正的行走，随时可以。信步而去，随缘而居，你会发现很多没有设想的景色，落入眼底，内心顿时生出感动。
小村庄是美丽的，前面有小溪，后面有菜地。小溪边一群鸭子悠闲地觅食，菜地中油菜花开得旺盛。循着村庄的小路，往村子深处走去。一直能听见人声，却总是不见人影。一段路程之后，村庄的上坡处，坐着四个老者，正热烈的辩论着什么，那份争论的劲头，在时光里留下一抹强烈的印痕，古村落因了老者们，显得人情味浓了起来。
炊烟在小巷中的一角升起，古老的庭院保持着完好的风貌。一位老人守着整栋院落，编织着篾制蒲团过着日子。我和老人攀谈起来，老人告诉我，这个院落是从大户人家的手中买来的，楼上的闺房原是大户人家小姐的绣楼，轻易不让人进去的。待到小姐要出阁的年纪，会从楼上的窗口，偷偷观察被邀请来相亲的男子，中了意就生了情，有了后面的故事。否则就是一出戏，看罢收场。
我想象着古时的小姐清秀的模样，转角处一棵花树，吸引了视线。落英缤纷
我坐在春天里一个柔软的午后，敲击着一些感性的文字，心底划过光阴里诸多的往事。老友打来电话：“明天来家里吃饭。”有些关系在经年的相处中，早就渗透着亲人般的情谊。并不是只有血液关系的称之为亲人，还有一些与自己亲近多年的人，已是至亲至近的人。
笔下的文字写不出深刻的道理，我只能真实地记录下自己走过岁月内心中点滴的感悟。有人说：“看见你的温和，就触摸到了江南的诗情画意。”温和的人，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会减少。
国学导师在轻缓的古典音乐里娓娓道来，修一颗柔软心，就是拂去心灵上被尘世蒙蔽的灰尘，显露出我们原本拥有的慈悲心。“对内修心，对外修行。内外兼修，内圣外王。”是啊，在岁月中修行，一切的根源都来自内心，倘若内心柔软，举止自然就和善了。
其实是早春。
其实特别孤单。
在春天开始时，把心田修整平坦，用来写一些美好的文字。有读者留言：“散文就像一缕清风飘过，给人很舒适的感觉，感谢你的散文。”我把散文写在能遇到它的人们的心田上，只愿能够在忙碌的尘世里，为你的心灵添一缕温柔，就像走过烟花三月的扬州。
心田半亩，种上百合。清香岁月，柔软时光。
我们好好活着，春天会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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