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屋子靠门的一边，秋风从中空结构的大楼中央吹进来，掀起了窗帘，阳光也顺势洒在手上，暖洋洋亮堂堂的。屋子另一边的窗外，树叶黄的很好看。空气中流动着秋天的味道。没错，难以形容难以描述的味道，但在闻到的那一刹那，你遍明白，秋天真的到了。
而我，一个高三文科男，坐在第一排，艰难地写着二模的政治大题。
秋高气爽。美好的四个字。但对于高三狗来说，是不配拥有的。
手底下依然飞快地动着，多年的训练让笔尖可以不由自主地在纸上滑出“共同富裕”、“万众创新”或者“调结构、促发展”之类的空洞不知含义的词语。昨天显然是睡得不够，头还有些晕，思绪当然早已在考场飞的不见影了。
高中最喜欢的课文《故都的秋》里秋天是萧瑟的。那也是在一个秋天讲的，老师说郁达夫有一种天生的忧郁感。老师还提到了日本美学的物哀，紫式部，源氏物语。
然而在我的印象中秋天总是阳光明媚的，画面中央是一颗枝叶繁茂金黄的大树。
一想到这些啊，在这个紧张的考试的下午，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这个时候去郊游，舒舒服服地坐在草地上，该有多好。
说是郊游，其实充其量也不过抽出半天的时间，找个草坪，铺一张报纸或者杂志，百无聊赖地坐着，无所事事地歇一会罢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小时候总是不知古人为什么用偷。在我看来，似乎这样的半天比学习更像煎熬一些。
现在呢，当时只道是寻常咯。只知道高一时每周天中午，两个竞赛之间，总会和同学一起去附近的购物中心吃饭，逛一逛。那就是每周的盼头了。再到了高二，这个行为想来奢侈级了。
所以有多久没有郊游过了？从高一？初一？四年级？
三年级以后我突然明白，干每件事情都需要一个理由。所有的爱好都是有一个合理的动机的，比如为了准备自招材料，比如语文老师的要求，比如要写作文。而郊游，显然是一个没有正当合理性，只能归入浪费时间的危险活动。有这样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更是难以置信的。
“一个高中生，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不难想象老师、家长或者同学听到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会有的反应。
记得每段时间都有人会告诉自己，熬过去就好了。“小升初完了爱怎么玩怎么玩”，家长这么说，然后飞快地报了小升初对接班。“中考完了没人管你”，然而中考后第二天学校的高中部开始召集补课。而后是军训。
老师说高考完了随便疯玩。可高考完了大学似乎也不会轻松多少。然后，再然后，似乎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啊。
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空气中流动着秋天的味道。我坐在考场的第一排观察下一道政治大题，脑海中已经检索过未来可预计的平庸的人生会有多少个偷来的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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