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度过了百无聊赖的上午。
生活有多无趣,就像这个人在一个上午所过的,平淡无奇,可以属于昨天,也可以是今天,说明天也未尝不可,这一桥段可以嵌在时间列表上的任意一环。
阳光在窗外游曳,环绕着盛开的不知名的花,窗玻璃将阳光挡在窗外,或者说是玻璃的滤色将金黄滤成了白炽灯的颜色,到了室内便再也没剩下什么。或许在那个人的瞳孔里有些许残痕,但就在那个人别过头的一瞬间便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从坐在椅子上到现在,只是过了短短的五分钟,但对于那个人来说却漫长得可怕。
空间记录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人从门口走进来,陆陆续续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例行公事拿出私人物品,静坐。白炽灯照着悠悠转动的电扇,投射在地上恍如动态乱纹。房间里明暗随着阳光与云的交互而交替,挂在裂纹丛生白色墙壁上的钟如打点计时器一般在时间带上规律地打着点。接着白板打开,教授站上讲台将储存在肚子里的话放到喉口,等着上课铃发号施令后开始滔滔不绝。这一切都在那个人的眼里演绎着,一切映入眼帘的图像都化成一种可读写的符号粘贴到大脑中,光标闪烁着等待着又一次无信息的无聊记录。
一个人,背着小背包,手上拿着一本书,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他将书摆在桌子右上角,并没有翻开,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暗下去的屏幕发呆。他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睡醒后枕巾湿了,他想到昨天做了一个很长很伤感的梦,仅仅是记得这两个形容词,意识没有充当很好的秘书,他埋怨意识的失职,空白的形容不断撩拨着他的渴望,却什么都没有抓住。手机闹铃响得太不及时,不知怎么这句话突然闪现在脑海,想了很久却全无收获。手机又再次响起,那一瞬间两个时间点仿佛重合在了一起,两个点间的视频快进播完,仿佛跨越了另一个空间。老朋友的嘘寒问暖,平日常见时对寒暄不屑一顾,有距离的隔绝后那些话又亲切得可爱。距离就是如此有魅力,当彼此远到不能被五感捕捉的时侯便诞生了一种虚无的不安全感,此刻连最刻薄的话语都变成了最可爱的语言。
他又开始想到那段岁月,那些在记忆中仍然活着的男人和女人,最先想到的是那些朝夕相处的男人,被称之为友谊,接着是那些女人,被称之为爱情。他撒了一个慌,其实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些美丽的女人。他又撒了一个谎,刚刚那句话只是谎言。谎言重重叠叠遮掩着真实,又表露着真实。虚伪的人谎言骗他人,无聊的人谎言骗自己。将男人女人与谎言都想过一遍后双眼又从内心世界看到物理世界,看到眼前黑得无底的手机屏幕,突然又闪着光亮了起来,新闻报道。
他关掉屏幕,将手机放到背包了。拿起右上角的书,翻开第一页,这时教授的声音便突然清晰了起来,像苍蝇一样在耳边时远时近地嗡嗡着,打扰他进入书中的世界。于是他陷入了声音与图像的博弈中,伴随着嘈杂,书上的文字仿佛失去了原来的指意仅剩下符号的外壳。他只好合上书,将书本放回原位。
突然间,他又想听听讲台上的那个男人在说些什么,接着嘈杂又渐渐清晰流泻成可感知的有意义的话语。教授在评价他人,评价他人是自己主观的见解,很多人却喜欢吹嘘自己意见的客观性,见解因为披上了浮华的外衣企图伪装真理,真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因为没有一面镜子可以照出真理。他从教授的话语波浪中抽身,呆滞看着前方,脑子却不运转,也就没有什么内容浮现出来,他沉浸在空白当中。
嘭地一声,他看到一个身影飞速窜出门口。时间逃逸了,他看着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他开始设想时间是否具有不均匀的特性,也就是说时间带上的打点并不规律,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在做最喜欢的事情——比如闲逛——时间总是走得特别匆忙,而在做最不喜欢的事情——比如现在——时间却又一直走在他的后面。而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在百无聊赖的时侯时间逃逸了,从坐在座位上,十点钟,到十二点过了两个小时,但是他自己却又觉得只过了五分钟。
时间被无聊吃掉了。
他突然想发笑,没有任何原因,大脑让他这样做,而他又保持着面无表情,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有精神分裂,一定是这样,时间并没有被吃掉,而是被另一个自己给消遣掉了。他发现他最近时而乐观时而悲观,时而强硬时而软弱,喜欢两个极端……由此他确定自己一定是精神分裂了,他妄图在内心世界里找到另一个躲藏在角落的自己,却徒然无功,他觉得自己是拥有十二扇窗户的公主,却找不到那个躲藏的人。于是捉迷藏的游戏一直进行直到教授停止了说话,他听到教授说:下课。
在路上走着一个人,专心地完成着走路这一个动作,脑袋空空如也,虽然他记得很多事,这些事却不知道发生的日期,昨天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区别。生活的编剧不断抄袭着昨天,以致单薄的剧情每天枯燥上演。
在路上走着一个人,分心想着荒唐的论断,脑袋里却装着在路上走着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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