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有个中年男子操着很大的嗓门,“他非要给我订商务舱,我说不坐不坐,商务舱我坐的次数可太多了,这回坐坐经济舱,凑合一下也没什么嘛…”
那炫耀时的音量太高,穿越了一整个经济舱,人们斜眼看着他出卖自己的素质。
我坐在他身后的座位,航空公司恨不得在经济舱的每一个角落都放上座椅,每个人被束缚在半平米的空间内,要和它一起进行12个小时的飞行。
旁边的男孩子如大白般可爱,飞机起飞不久后就沉沉地睡去,脑袋耷拉下来身子倾向我,无心占了我的半席位子,而前面的男人终于停止向身边人炫耀,迫不及待把座椅调得极低,“砰”地一下躺下来,夺去我面前的大半空间。
我一路忍到吃饭的钟点,空乘来提醒每个人调整好座椅,那男人极不情愿地坐起来,狼吞虎咽地吃完饭,便“轰”地一声又躺下来。
我的果汁差一点被打翻,于是客气去问他可不可以把座椅重新调好,他粗鲁地说,“我不会调!”转而睡去,不再理会我。
旁边的男孩子冲我撇撇嘴表示理解,他的黑眼圈浓重,胳膊腿蜷曲出奇怪的姿势。
坐在这里的大多是男孩子这一类的人,我认得出那种疲惫。
我们是不够有钱也不舍得花钱的那类人——穷人,那是我们被社会贴上的隐形标签。
想起学生时代坐火车,还以为一张三百块的火车票和一张五十块的火车票的区别,仅仅是空调和软硬座,现在想来,它们的区别不仅仅是单纯的舒适度。
带一张三百块火车票上车,你对面的陌生人礼貌而客气,他问你的专业是什么,以后想去哪里发展,他告诉你自己留学过,觉得那国家是个很好的地方,他建议你视野不要太窄要去学习专业以外的东西,告诉你去找实习需要什么样的资历…你下了火车,丢掉一张三百块的车票,脑袋也同时变得沉甸甸。
揣一张五十块的车票上车,你时刻要做个愤怒而机警的小兽,那对面的男人色眯眯,旁边的男孩手贴着你的皮包,有老人在你去上厕所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你的位置上赖着不起来,而必定有三五个中年妇女的争吵声响起,指责对方踩了自己脚,再被讽刺“有钱就别坐这么挤的车呀!”你终于熬到终点,额头上渗着汗,那张五十块钱的车票也已经汗涔涔,你心里对生活的希望又消失了一大片。
我们如此地害怕贫穷,马不停蹄地奔命,拒绝与它发生半天关联,真得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要去拥有一个名牌包,一辆豪华跑车,一幢别墅吗?
也许我们担心的是,穷影响到的,不仅仅是物质,而是你身处的环境,正在以每秒钟二百迈的速度拉低着你。
我并不介意自己生活的贫富,但我真的非常在乎自己身边出现的人。就像是那句被验证了无数次的真理“一个人的成就,取决于身边的圈子。”
我相信一个人的状态,很大程度是由身处的环境决定的,当你从生活中吸收的画面越有质感,你的人生就走在更有质感的道路上。
年纪更小的时候,一个人开始在异国打拼,兜里常常半空,亚洲超市简直是留学生的天堂。那里的蔬菜和水果,价格是洋人超市的几分之一,但服务生态度极糟,卫生环境极差,走在里面的人也是充满怨念的模样,我常常穿过那些摆满货物的过道,觉得生活如同地上被践踏过无数次的烂菜叶一样无光。
那时真得穷到极限,就连出门吃饭也要进最廉价的餐馆,一碗七纽币的鱼丸面真的是好吃,然而那里面互相推搡的人和粗鲁的老板娘也是我所痛恨的事。住宿更是选在偏远而便宜的地方——那是外来移民的聚居区,也是罪犯的滋生地,每日穿过那样的街头,眼睛里全是贫穷的单身母亲和东倒西歪的醉汉,我清晨去上班要锁三遍门,晚上日日担心车子被砸烂,我路过那些看起来毫无希望的人,在心里一遍遍发誓,“我一定要有钱,再也不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后来有了些积蓄,彻底搬离那样的环境,以后落脚的每个地方,都要求它是中产阶级或者富人区,那里不只是有金钱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有人人努力上进的好景象:他们清早跑步,脚步匆匆,友好热情,浑身上下都是“我注定成功”的正能量。
一个人有多少能力选择在哪里奋斗,真的很重要。
有人问过我,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年轻的时候拼搏,为什么一定要有钱,远离贫穷的日子?
我后来路过曾经住宿的外来移民聚居区,那里依旧是一派万事堕落的景象,我看见几个同我一般年龄的轻熟女,样子萎靡地在街上行走,眼睛里完全丧失了一心奔着向前的光芒,而乞丐,醉汉则是街上最常见的风景。
光是身处于那样的环境,就能感触到一双无形的手,在拦着我向前的脚步。
我看着那些人,心想着有钱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可以避免在这样的景象里生活,可以不必委屈自己的生存条件,可以不必和负能量的人相处,可以不必花时间愤怒,抱怨,虚荣,胆战心惊…
想起那个飞机上粗鲁的男人还有狭小的座位,我在心里暗下决心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要狠狠拼下去。
人们常以为,金钱帮助人逃离掉物质的匮乏,而我深以为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过滤掉精神中负面的景象,创造出一个更容易接近成功的奋斗环境,而那才是金钱可以带你到达的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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